第96章

  眼看着人睡熟了,又安抚地拍了拍,见她睡得熟,虞砚轻手轻脚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冷着脸出了门,就站在门口,没敢离开太远。

  要是明娆突然醒来,看不到他,只怕还要再害怕。

  虞砚头一次将护卫唤进了自己居住的院落,这里除了阿青和禾香,以及几个女护卫,从没有其他男子能踏入。

  今日,他自己破了规矩。

  他不能离开这间屋子,只能叫人叫进来。

  暗卫单膝跪在离虞砚一丈多远的地方,低声将来龙去脉讲来。

  他说得更为详细,包括先前没有对明娆讲的那一部分。

  “主子,属下在他身上发现了刺青。”

  虞砚眯了下眸,目光陡然锐利而冰冷,“右肩?”

  “是,右肩有一梅花记。”

  传闻西戎王庭的二殿下豢养了一帮死士,他手下的人都会在右肩处烙上一朵红色梅花。

  虞砚冷笑了一声,垂下眸思索片刻,回头望了一眼房中。

  他缓步走下游廊,来到院中。

  下属惧怕不已,不敢抬头。侯爷从来没有离他们中的谁这么近过,他一般朝谁走近,那就是那个人死期将至。

  下属闭了闭眼睛,颓然地等着赴死,男人却停在他的面前。

  再往前一步,虞砚的衣摆就要碰到人,他止住脚步,压低了声音:

  “夫人今日有何异状?”

  下属愣了愣,头埋得更低,如实道:“属下不知。”

  他哪敢看安北侯的女人。

  虞砚默了片刻,淡声叫人退下,自己又在与院子里站了良久。

  明娆醒来的时候,虞砚就守在chuáng边,他靠在chuáng头,握着她的手,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她的手背。男人修长有力的指骨有鲜明的棱角,手背看得见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

  凌厉的眉眼,薄唇收势锋利,此刻紧紧抿起,面部轮廓愈发冷峻,浑身那股懒洋洋的劲儿再寻不到一点踪迹,虽仍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看着便叫人安心。

  明娆才一动,身侧的男人便侧目望了过来。

  他神色担忧,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明娆已经觉得好很多了,她冲他笑了笑,“叫你担心了。”

  她一醒来就这样说,叫虞砚心里很不好受。

  有些事躲是躲不过的,终究都要面对。

  虞砚已经想了许久,他不愿再这么折磨自己,打算来个痛快。

  “娆娆,我……抱歉,我派人……”

  明娆歪了下头,抢先道:“你派人盯着我?”

  虞砚喉间发涩,嘴里也尽是苦涩,“嗯。”

  明娆眨了眨眼睛,哦了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她神色平静,看不出息怒,手撑着chuáng榻,慢吞吞地往旁边挪。

  虞砚赶紧将她扶起来,“娆娆?”

  “嗯?”明娆迷茫地看过来,样子有些无辜。她见男人神色紧张,一双凤眸不安地紧盯着她,噗嗤笑了出来,“你担心什么?”

  虞砚没吭声,从一旁拿起一件披风,给明娆披上。他躲闪着明娆的目光,但他越躲,明娆就越要盯着他看。

  他往右偏头,明娆就晃到右边,歪着头看他。

  他又往左闪,明娆又绕到左边,弯着眼睛,笑嘻嘻的。

  虞砚愣了一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你不生气吗?”

  “虞砚,我该生气吗?”明娆背着手站在他面前,微微仰着头,笑着问。

  “嗯。”

  虞砚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他从不否认那些说他难相处的传言,那是事实。

  说他冷血,说他是恶鬼,都没错。他杀了那么多人,双手沾满血迹,就连死后,他也很可能是要下地狱的。

  浑身裹着令人憎恶的血污,踽踽独行于无边黑夜里,虞砚是无所谓的。

  他早就知道这条路的结果是什么,这是他自己选的,从不后悔,况且以他的性子,只能做这个。

  虞砚习惯了对旁人冷漠、残忍,他很自私,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受不了自己的东西被人染指,更受不了再失去什么。

  “娆娆,你被我盯上的那一刻起,就是我的,”虞砚直勾勾地盯着明娆,眼中除了挣扎,便尽是执着,“我的人,我的东西,都要在我自己的掌控里,不允许有丝毫偏差。”

  所以即便明娆害怕想要逃跑,虞砚也不会放手,他宁愿拖着她一起下地狱,也不会松手。

  虞砚将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也做好了美梦终结的准备。

  他与她扮演了这一段时间的恩爱夫妻,他们好像两情相悦,好像同寻常夫妻一样正常,一样过着平和的日子。

  可虞砚知道,那都是他刻意隐瞒的结果。

  明娆是个好姑娘,只可惜遇到了他这个疯子。

  虞砚很清醒地做了那些事,并且毫不后悔,他真是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