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剁成泥么,直接用刀背抿一下。”艾德里安伸长了头,看见他落刀之后,原本还算平整的豆腐片变成了泥浆状,他出了个主意。
哈伊尔摇摇头,沉默地盯着那把菜刀迅速起落。
直到尽头,里谢尔的手才停顿了一下,收功起刀,把豆腐放进井水里。
艾德里安一看,一根根粗细均匀的豆腐丝正随水波dàng漾开。
“不是泥?”他惊讶了,伸手去捞。
里谢尔没好气地把他的手拍开,“别动,你这笨手,一捞全毁了。”
他把另外半块豆腐也同样切成丝放进水里,又切了些木耳和油菜丝作为颜色点缀,焯熟备用。
起锅,倒入海鲜高汤,自带鲜甜,还有海鲜的咸味,不用放调料,直接倒入掺水的淀粉汁。
大勺慢慢在锅里转圈,让淀粉汁与高汤充分融合,逐渐粘稠,呈现出略显白色的半透明状。
放入豆腐丝和木耳油菜丝,大勺放在锅中间,圆钝的勺底接触汤面,慢慢将豆腐丝在锅中匀开。
衣针粗细的豆腐如白色雏jú绽放,并逐渐顺着汤纹顺时针旋转,又像是蕴含生命伦理的太极,古朴的黑与白在不断纠缠,碰撞,斗智斗勇,刚与柔不断较量,最终融合成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诞生出绿色的生机。
这是一场艺术的享受。
里谢尔把汤乘入碗里,招呼了一声看呆了的某章鱼,“上菜。”
“这叫什么?”
“文思豆腐。”
艾德里安没听懂,反正是一种吃的,腕足小心翼翼地捧着豆腐汤端到包间里。
“真想尝一口。”哈伊尔吸溜了一声口水。
包间里,瓦莱和老绅士看了一眼豆腐汤,拿起勺子舀了一勺。
一点香料的味道都没有,平平无奇,甚至勾不起食欲。
瓦莱chuī了chuī汤,喝尽嘴里。
海鲜的味道,出乎意料的一种嫩感,还有木耳和青菜带来的口齿间脆脆的嚼感。
三种简单的感受,融合在一口中,与他之前吃过的所有事物相比,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新奇,但也仅限于此。
瓦莱眼里闪过失望,放下了勺子。
桌对面的老绅士一碗喝完,还舀了第二晚,满脸的意犹未尽。
“真是稀奇,你不喜欢?”他欣喜中带了些疑惑,“据我所知,你在别处可没机会尝到。”
“还不错。”他不失礼貌地笑笑。
“你的评价竟然只是还不错?”老绅士嘟囔道,“来饭馆,却不像是来吃饭的,这样吃进嘴里的菜怎么会香。”
“看来您对我的评价有些不满,这碗汤没加一点香料,我看不出来他能卖200多个铜币的原因。”
老绅士摇摇头,叹道:“看来,你只适合吃整只的烤jī了。”
他舀起一口汤。
“刚才尝到了吧,这白色的东西,我昨天也尝过,似乎叫做……‘豆腐’,这种脆弱的东西,完全不用牙齿咬就能在嘴里化开,可见它的嫩。
我不知道它原来长什么样,但昨天,我吃到嘴里前还是四四方方的块状,今天,它已经变成了丝状。
每一根,大小,粗细,几乎完全一样,不是它天生长这样的。而是那位厨师jīng妙到让人惊叹的刀工使它变成了这样。”
老绅士把汤倒进自己嘴里,回味了下,叹道:“除了矮人,我从没见过这么巧的手,可他只是个普通人类。没有十年,到不了这么纯熟的技术。”
瓦莱眼里迸发出骇人的目光。
第74章
当你发现一件极其离谱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其事件背后早已有成百上千条蛛丝马迹在将你指引向它。
只不过,等到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你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当女仆把洗gān净的裙子放在格莱斯的眼前时,她这才发现,前天所谓的捉弄游戏,她遗留了什么在现场。
更关键的是,在那一天,她和瓦莱还面对面在同一张桌子吃饭过,她不觉得那位爵士的脑子足够衰老到把刚发生过的人和物全都忘记。
格莱斯坐立不安了一个上午,午饭前,她登上马车,去了外城。
走进旅店饭馆的大堂,这里一如既往的热闹,她轻车熟路走进厨房,碰到了横在路中间的躺椅。
“让开,”格莱斯道,“我有话想对里谢尔说。”
“要吃午饭出去点餐,别自以为很熟天天吃我们的饭。”
“你们吃的很多都没有挂牌子卖,我怎么点。”格莱斯不满,“就算和你们一起吃,我哪次吃饭没给钱。不对,我是有话要跟里谢尔讲,顺便吃饭的。”
“艾德里安,菜好了。”灶台边里谢尔喊了一句,转身去切萝卜。
腕足卷起菜往外端,艾德里安双手枕在脑后,“你觉得他现在有空听你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