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生总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通过画笔表现在纸上,他这种讲究结构逻辑的建筑师看不懂也正常。
本想拿了药箱就出去,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手提箱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个手提箱,他有印象,昨天下午周沐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这个箱子,问她是什么,她含糊其辞地避开。
当时他虽然起疑,但想到最近周沐格外敏感,生怕引起她的情绪,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心里直觉周沐瞒着他的事情越来越多,这个箱子是其中之一。
无法再顾及她的隐私,谈朗走近打开一看,疑惑更重。
一叠一叠的钱,整整齐齐铺了两层,足足三十万,不算多,也不算少,尤其对平时基本没有花销的周沐来说,确实是一笔巨款。
她取这么多现金做什么?虚拟支付的时代,若说是用来消费显然说不通,谈朗一阵没由来的心慌,这个孩子到底在gān什么?
听到传来开门的声音,他赶紧将箱子锁好放到原位,装作若无其事,对上周沐审视的目光,指了指她的小腿说:“坐下,我看看”。
果然撞红一小块,明早起来指定要淤青,谈朗对准伤处,多喷了两下,不经意间问到:“谁的电话?值得你这么着急慌忙?”
“以前的同学”,周沐放下裤腿,像是怕他不相信一样,补充道:“老师托她问我什么时候去学校,我不想去,她就天天打来烦我”。
她在骗他。
自从决定去冰岛以后,一应事项都已经处理好,宜大和国外的学校都联系过了,老师怎么可能会催她去上学。
“嗯,要不要舅舅去一趟学校见见老师?”她的话漏洞百出,谈朗没有挑破,顺着她往下说。
“不用!”周沐立马抢着回答,说完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抿着唇说:“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以后不会再打来了”。
两个人对视,视线却通不到心底。
晚饭周沐吃的极少,早早便回了房间,没再出来。
谈朗躺在chuáng上,习惯性地侧身伸出手臂去抱身边的人,才发现空无一人,无力叹气,手臂搭在额头上。
一个多月养成的习惯,真是要命。
睁眼望着天花板,眼皮直跳,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沐沐太过反常令人担心,只希望老天爷不再跟他开玩笑。
飞去冰岛的机票定在十月初二,他生日后一天,还有整整一个礼拜,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夜辗转反侧,天快亮才睡着,中途还起身悄悄去周沐房间看了一眼,见她熟睡,不免苦笑自己操心太过,她本来就抑郁未愈,路淼也说过,外界环境的任何波动都可能会引发她的情绪反复,替周沐掖了掖被子,吻了吻她的脸,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思虑太重,醒来天已经大亮,拉开窗帘,太阳光争先恐后往进挤,窗子险些裂痕。
照例起chuáng第一件事去做早饭,接着叫周沐起chuáng,然而房间空无一人,被子平整铺在chuáng上,被罩上点缀着□□色碎花,活了一般,在清晨中绽放。
扭头望向角落,那个黑色手提箱不翼而飞,画架上几幅看不懂含义的画也不知被收到哪里去了,这间屋子因着留出的一道空白,豁然间开朗许多。
厨房里正在煮着的白粥热烈翻滚,逐渐从底部升起一层焦黑,炒锅里的热油“呲呲”飞溅,火焰也要钻进来凑热闹。
电话一直打不通,锅盖“腾腾腾”跳下来。
谈朗赶忙跑去厨房关火,锅碗瓢盆像是求关注的顽皮小孩,立刻安静下来,不动了,场面一团糟。
“你在哪儿?”谈朗将手机换到另一只手里,“火车站?”他听到了那边的声音,纷杂,喧吵,混乱地要沸腾。
一锅粥已经凉透了,手机攥着发烫地厉害,“你一个人跑出去,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想去哪好歹说一声,万一有点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谈朗压不住脾气,冲着她好一通发火。
许久没有这样训斥她,即使上次失踪了两天两夜,也从没想过要好好教育她一番,心里那种莫名的恐惧一时间让他脑袋发昏,忍不住当一回严苛的家长。
那边不说话,周围的噪音也积渐弱下去。
谈朗打开窗户,烧糊的味道散出去,置换了清新的空气进来,手掌撑开按着太阳xué,稍稍冷静,找回些理智。
“在哪?我去接你”,疲态包裹着他的话,半是无奈,半是忧心。
“不用,快到家了”,周沐回应着他,声音又软又哑,藏着惧怕一样,还能分辨出微微的颤抖,但这份畏惧与谈朗的恼火毫无关系,她还是吃定了谈朗不忍真的生她的气,“不要大声讲话嘛,你发脾气的样子真的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