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莹,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也谢谢你一直帮我照顾沐沐”。
谈朗哑着嗓子,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太近,结婚快十年,初莹还是会因为他而羞红了脸,像正在初恋的女学生一样。
“谢我gān什么?沐沐是我们的小外甥,我照顾她还不是应该的”,初莹被圈在他臂弯里,食指点着他的鼻尖,很郑重地对他说。
夫妻之间不存在谢字。她愿意为了谈朗做一切事情,乐他所乐,忧他所忧。
本以为此时此刻的氛围能让谈朗做一回昏聩之人,但他只是吻了吻她的额头,便将她抱到chuáng上,盖好被子,道一声晚安。
初莹理应理解他,但是心里难免失落,这三个月里他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尽管谈朗本就清心寡欲,可自从三个月前姐姐家里出了事,他整日愁眉不展,在家庭和公司之间奔波不迭,几乎累的倒头就睡,根本无心顾及男女之事。
她该做个懂事的妻子,她该体谅他的。
说服了自己,初莹侧过身,拢了拢被子,眼神一遍遍描摹着伏案工作的谈朗,带着笑意,不知何时撑不住眼皮,睡沉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chuáng的一侧仍是空的,还留有余温,初莹带着浓重鼻音嘟囔了一声:“谈朗”。
听到她的动静,谈朗关了水龙头,从浴室出来,头发上还沾着水珠,给了她一个早安吻:“醒了?”
“唔,几点了?”
“不到八点,再睡会儿?”
“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初莹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脖子。
“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再说我们都去,沐沐会有压力,你就乖乖在家享受周末,要是觉得无聊就去逛逛街”,谈朗劝说着拒绝了她。
“好吧,那你们早点回来,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打电话”,初莹也只是顺口一提,便没再坚持要他答应。
说实话,她很害怕带沐沐去看医生,也很害怕和沐沐独处——沐沐的情绪时好时坏,让她头痛到无法招架,但这绝对不代表着她不关心沐沐,不爱沐沐。
当他们在chuáng上抱着说话时,周沐敲了门,稍微拔高了音量,但仍旧读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地说:“舅舅,要迟到了”,然后便听到很重的一串脚步声,“咚咚咚”跑下了楼。
初莹不再缠着他:“你快走吧,别让沐沐等久了”。
谈朗随手套了一件T恤,拿了手机和车钥匙便出了卧室。
餐桌上摆着两份早餐,周沐正在咬一块吐司,见他下来,也不与他说话,自顾自端起杯子喝牛奶。
“谈先生,早”。
“早”,谈朗回应于香晓,目光却全在沐沐身上,她今日似乎有了一些生机。
平日里都是一身休闲装,难得换了一条裙子,浅蓝色的格子布裙,好像是他买的,初莹还嘲笑他眼光不好,沐沐一定不会穿,只能在衣柜里积灰。
头发全部扎起来,连额前的碎发也梳进去,完全一副天真小女孩的样子,活泼明媚,能跟你大声欢笑,也能叉着腰与你大闹脾气,可只要随便一哄,便又欢欢喜喜地忘了方才的烦恼——他多希望沐沐能变回这样。
“我吃好了”,周沐抬眼和他对视,一脸冷漠。
一句话才把谈朗拉回来,匆忙嚼了两口,和于香晓告别,领着沐沐出门。
南大附属医院的心理科堪称南湾市的最权威,新上任的科室主任路淼是引进的归国人才,在南大读了心理学,又出国深造任教,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了母校。
这条线是靠着孟石韬搭上的,本科的时候参加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社团,认识好些人,亏得他火眼金睛,一眼就相中了一批可塑之才来结jiāo,这么多年一直没断了联系,听说路淼刚好回国,便介绍了他为周沐主治,不然在路淼这里预约一次咨询,可要费一番功夫了。
要说服病人接受治疗的难度远比请来一位名医大得多,沐沐不爱看心理医生,是了,有哪个人愿意将自己小心翼翼藏好的伤疤一层层剥开,血淋淋地展示给别人看呢?
心理医生咄咄bī人的问句像刀子一样砸向周沐,这场面光是想想,便让谈朗受不了,因此最开始他也不忍心送沐沐去医院。
只是她病的太重了,一个人坐着,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谈朗耐心的陪着她,偶尔一转头她已是满脸泪痕,问他:“舅舅,我会死吗,我感觉好害怕,可是没办法,我应该要死的”。
语气是那么的平静和绝望,谈朗突然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连跟她说一句“舅舅不会让你死”,都说不出来。
最后沐沐还是来了医院,每次谈朗都陪着她,每次咨询都没有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