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子“啊”了一声,那士官立即讪笑贴近他耳朵重复道:“是晋王姬昼到了。”
夏天子这才缓缓从美人堆里坐起,老眼昏花不知拥的美人可是昨日那位,只是扯开嗓子叫了一声:“……诸全先生在么?”
坐在天子之左最尊贵的位置上,一个身材短小、头发稀疏且留了两撇胡子的男人慢腾腾站起,拱了拱手:“诸全在。”
夏天子说:“先生去招待一下那个……”
士官提醒道:“晋王。”
“晋王。”
诸全眯了眯眼,面上却也没有带笑,他自然知道夏天子昏聩年老,或许连他容貌都看不清楚了,只是说道:“臣遵旨。”
诸全和晋王有那么些过节,几年前,晋王在海光盛宴上将他遣送回钤京,成了好一阵的笑柄,此事他还没有找他算账。
现下,他既来到钤京,还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么?
他仔细一想,捋了捋两撇胡子,愈加得意地笑起来,他自然得让他知道,这世上不独有他晋王姬昼,还有他这个天子近臣。
殿外通传不久,殿门大敞,迎着天光走近一人,身着玄地赤纹正统礼服,戴通天冠,怀抱玉笏,端是俊雅肃严,一步一步进得殿来,眉眼还含着几分笑意,但真假不可辨认。
随同他进来的,还有晋国列卿排成两列。
歌舞未停,姬昼步步稳稳踏过长道,那些舞女又怎么敢同他为难,早已被震慑得往后退去。
到得阶陛之下,他行了一礼,说:“臣晋王姬昼,恭祝天子万寿无疆。”
诸全见他跪下行礼,夏天子俨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高高在上地俯视他一阵,心想着这也是变相地跪了他,倒也叫他多跪一会儿。
但姬昼行过礼后并未等待夏天子叫平身已直起身来。
诸全以为自己拿到了把柄,立即瞪眼说道:“晋王怎不等天子之命,擅自起身?”
夏天子与晋国同姓,若论辈分,这已经垂暮之年的夏天子还需叫姬昼一声叔叔。
姬昼微微一笑,目光幽深:“论辈分,天子尚需称我一声叔叔,我只怕你受不起。”
第95章坏了
huáng昏时分,天边一抹斜阳照进来,小宛在登陵海苑南山的戚huáng楼二楼喝茶听戏。周围热热闹闹坐了许多各国女眷,小宛默默坐在角落里,以免人家过来问东问西。
在女眷里头,宁国一位公主很能左右逢源,年岁瞧着不大,容貌妍丽娇俏,穿了一身碧罗裙,正端着盏茶,转头跟旁边哪位公主低眉含笑说着什么话。
小宛本也不想听她们叽叽喳喳,但她们声音又实在有些大,她就不得不竖起耳朵听一下,那压低了声音的某国公主说道:“……沉yīn姐姐,你说,这正卿位会花落谁家?”
宁国沉yīn公主掩袖一笑,说:“我父君说,齐国qiáng盛,燕国威武,赵国忠诚,晋国丰阜,昭国势劲,五位国君怕都有一较高下之意。钤京外头陈列着的各国卫队,不都是趁此机会耀武扬威的么?”
那公主又道:“哎,还是年轻些的好,我父君现下只想固守,丝毫没有敢一争高下的意思。”
沉yīn的眼睛弯成一弯月,笑道:“好妹妹,你忧心那些作甚,不妨多想一想怎样挑一个好夫婿。我父君说,他想将我说给晋王做王后。他为他的夫人守了三年,可见是个极专情的男子,倘使娶了谁,一定会对母国照顾有加。”
“呀,我倒隐约听闻昨儿发生的一件事,说是,说是……”
纵使那位公主声音压低,但耐不住小宛耳朵太尖,那“轻薄”二字甫一出口,她便晓得了昨日之事已经被人给泄出去了。
“啧,那一位却跟没事人一样。不晓得是给人灌了什么迷魂汤,那些男人全都被迷得七荤八素的。”
她心底嗤笑了声,也不知那些男人给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的只晓得说她的小话。她没再听下去,转头继续嗑起瓜子来。
她捏着茶盏徘桓,尚在思虑究竟是谁在外头胡说八道,在外头玩“飞窜天”的小呆抱着他那宝贝迈着两条短腿扑进来,她及时放下了瓜子盘把他接住,分秒不差。
“娘亲——”他这声“娘亲”叫得软软糯糯,柔肠百转,听得小宛极其满意,摸了摸他略带薄汗的额头,笑眯眯地说:“玩累了?”
小呆摇了摇头,但委屈巴巴地贴在娘亲的腿边,说:“娘亲,它坏掉了。”
这飞窜天是个木圆盘状的物件,内有jīng妙机关,按下即可发she上天,在空中像一只大鸟张开四翼,一飞窜天。小呆眼巴巴地望着他娘,把它捧到娘亲跟前,小声说:“它,它跌下来的时候,就飞不上去了。”
小宛虽然心灵手巧,但是对这些机巧的玩意儿却没有多开几窍,所以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也不知怎么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