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了,他虽生得清俊可人,到底不是真的弱不禁风。他到底是习武之人,到底有……
造反的嫌疑。
一股可怕的清醒包裹着申姜。
她只是个良民、平民,任凭□□再是苛nüè,也从未敢想过造反。
如今造反之人竟在她眼前。
从前她只想着如何利用贺兰粼,如今却滋生了恐惧,怎么还敢谈利用。
她隐隐觉得,当初自己不顾一切地勾上他,似乎惹上麻烦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
贺兰粼察觉她,唤她过来,朝她温雅明亮地一笑。
他叫她坐下,道,“你前些日子说要跟我走,我当时没想清楚,说错了话害你伤心,被你冷了几日,自是对我的惩罚,我向你道歉了。不过今日我想清楚了,你愿与我做一对眷侣,咱们便做一对眷侣,管它什么世俗烦事。五日以后,最迟十日,我必用些手段把你的姓名从秀女名册中勾毁,助你离开长华宫,你可还欢喜么?”
申姜愣愣坐在原地,头脑有些发热。
这要是在几日前他跟她说起这般话,她必定欢喜得手舞足蹈。而此刻,乌云压在心头,叫她堪堪难以说出话来。
贺兰粼见她不答言,迟疑道,“可有不妥之处?”
彼时,他修长的手指正有一搭无一搭地敲在她的脖颈上,一如触摸刚才那些易折的兰花叶一般。
申姜暗暗寒噤,本能的保护欲使她不想与他对着gān。
她bī紧嗓子,勉qiáng地一笑,“嗯,好。”
贺兰粼忻然,爱慰似地亲亲她的额头。
申姜情绪翻涌,再难入戏。
……
两个小太监逃跑后,向华内侍禀告说他们两人明明就快要成功了,将刘申姜那女子推入井中只是片刻的事,不料忽然出现的贺兰粼却把人给救了。
华莲舟眯起眼睛。
“贺兰粼?”
小太监答,“就是他。”
华莲舟捏起下巴,不对,那贺兰粼和刘申姜能有什么jiāo情,莫不是路不病特意知会贺兰粼去救那刘申姜?
“他可看见你们俩了?”
两个小太监对望一眼,瑟瑟发抖,“……我俩跑得很快,应该、应该没看见吧?”
华莲舟大怒,给那两个太监一人一个耳光。
“应该?什么叫应该?全是废物!”
他这么一动怒,差点撕裂断指处的伤口,咝咝啦啦的疼痛使他心头更痛恨。
杀不了刘申姜和路不病,难道他就白白断指了吗?
华莲舟静下来,yīn冷冷地将那两个小太监叫到跟前,“从今日起,你们不必再推刘申姜入井了,只管给咱家盯着贺兰粼,无论他去哪,都要死死地跟着,然后向咱家禀告,懂吗?”
他隐隐感觉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他就不信,叫人日日夜夜地监视贺兰粼,还能不找出马脚?迟早有被他捉到把柄的那一天。
至于刘申姜,他亲自来收拾。
办法说难不难,只要把她举荐给惠帝就好了。
他就不信,入了惠帝那虎豹园子,这女子还能活着出来。
第12章擦足
一连数日过去,叶君撷迟迟没能抓到行刺惠帝的逆贼。
那几个刺客似会隐身一般,遁入建林城中,再也寻不见踪影了。
因为此事,惠帝破口责骂了叶武之,更在文武百官面前以护驾不利为名,当众对叶武之施以杖刑。
叶氏四世三公,代代对朝廷忠心耿耿,却一朝名声扫地。
因为宦官华莲舟的挑拨,惠帝扬言抓不到凶手就将叶武之下大狱。
纵然惠帝昏庸bào戾,叶氏满门也不能对其抱有丝毫的怨言。叶氏之所以能成为名门望族,全是依托于皇权之故,若是皇权没了,他们的家族也会跟着土崩瓦解。
叶武之被杖责,当众受rǔ,急火攻心,本就花白的头发已不胜簪。
叶君撷见阿耶如此心力jiāo瘁,百般不是滋味,他不信那些刺客会凭空消失,便关上了门,自己坐在书斋里冥想,细细琢磨每一丝蛛丝马迹。
几个时辰下来,仍无任何头绪。
因为他闭上眼睛,一个少女的倩影就不停地浮现在眼前,洁白的衣裙,微涩的面容,栩栩如生,仿佛就在他身边一样,叫他无法集中jīng神。
叶君撷睁开眼睛,额角不知何时已经冒了一层虚汗。
可笑么,那少女他又不认识,只是长华宫中一个普通的秀女,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甚至连一面之缘都算不上。他只是从她身边擦肩而过,闻到她身上的一点幽香罢了,他竟就如此卑琐地回味着人家,还是在门庭有难、阿耶蒙羞的关键时刻。
当真是不孝不义。
叶君撷擦擦汗,深吸一口气。
“韩松。”
门外一武将应声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