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这种心态,大概就叫苦过的媳妇儿熬成婆?

  我真讨厌这句话。

  15

  邵小姐与杨小姐的运气似乎不错。

  那家公司不再接待他们,那痴情的小子却仍旧粘着邵小姐,私下给两位姑娘找了个去处。

  据说邵小姐现在是某辅导机构的钢琴课邵老师了。

  我估摸着经我那么一说,他们自己该翻过邵小姐相关的新闻了,自然也该知道邵小姐与杨小姐的关系。

  竟仍旧招待她们,那少爷莫不是想玩3P?

  我也不急。

  这事儿跟我关系并不大。父亲的面子是他的,我从出事之后早没了面子。

  自然也不怕丢面子了。

  只是不能忍受邵琳这丫头算计我。

  然而上楼又看到了周先生,实在令人烦闷。

  他仍微笑着靠在门上,一副心情并不为前日纠纷而影响的样子

  我以为他够坚持,次日便不来了。

  又以为将他赶走了,次日却来了。

  真是个烦人的家伙。

  我在楼梯间停了几秒,径自回了房,没有理会他。

  第一天就该如此的。

  真不知那时我是如何鬼迷了心窍。

  好在事不过三,我还来得及纠正自己的习惯——如果真的有的话。

  心里放得开,夜里睡得却不那么安稳,总梦到我攀岩堕下那一幕。

  我天性如此,随遇而安,断腿便断了。事故以来这一年,我几乎没想起过那事儿。

  如今为这午夜梦回而失眠是第一回。

  连腿上断掉的神经似乎也在痛。

  非常痛。

  我疼出了一身冷汗。

  延迟一年才发作的幻肢痛?这实在太奇怪。

  攀岩发生滑坠后我被第一时间送到医院,并截去了右腿,左腿也没有了知觉。

  本该装条假肢,我那时却心灰意冷,懒得理会这茬,只进行了保守治疗。

  因为术后恢复情况太好,我没在这里留医生。就连看护,也只留了一个月。

  现在叫人实在麻烦,索性忍过去便是。

  那疼痛锥心刺骨,但来源是双腿。

  早就失去知觉,神经全部坏死的两条废腿。

  我一点也不在乎。

  疼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我又回到一年前了。

  16

  我仍然记得那天所有的细节。

  那时候,是冬天。

  山野社接了一次有赞助的商业攀岩活动,在他们企业周年庆时去某地攀岩。

  地方在省外某座山上,山不算险,倒是顶峰南面有一段非常适合攀岩的场地,在国内算是很著名了。

  攀岩主要有东西两条线。其中东线短,且技术难度适宜,经常有野攀的来练习;西线跟东线就完全不是一个难度等级的,长了许多,危险性也更大。

  赞助商要求攀西线。

  西线不是没有人攀过。

  实际上,西线只是相对险一些,对于专业登山家而言却算不上了不起的,夏攀冬攀单人攀甚至徒手无保护攀都有人做过了。

  此前山野社组织过几次西线攀登,我自己便攀过两次了,不过当时都是夏季攀岩。

  冬攀对我们而言确实是第一次。

  对赞助商而言,这也是个好噱头。

  他将赞助的是这块岩壁首次的学生冬攀。

  原计划是队里一个资深队员带几个年轻的会员走东线作练习,我们几个老队员攀西线。

  只是出师不利。

  负责器材的是新人,两组路线,竟只带了一条50米的动力绳。

  另一条,却是静力绳。

  那新人平时沉默寡言,却性格沉稳。犯下这类错,谁都没料想到。

  看着新人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谁也不好说他。

  作为队伍里最熟悉这块岩壁的队员,我安排其他人都去走东线,有兴趣挑战徒手攀的跟我上西线。

  动力绳当然也留给东线。

  别的不说,西线高度接近八十米,以前攀登都使用100米的登山绳,50米完全不够用。

  攀登时我作先锋,仍旧把静力绳带上去了。

  虽然不能用作主绳,下降时还是可以用上的。

  更何况负重攀登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静力绳实际上也比动力绳轻了许多。

  上西线的都是夏攀来过的,上去也都一路顺利。

  只是天渐渐阴了。

  我们也不敢耽搁,在顶峰汇合,并与赞助商商标标语旗帜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合照之后,迅速返回。

  返回时仍旧分了两路,我在最后。

  起初并没什么问题,但在我降到离岩壁底二十来米处,忽然起了山风。

  冬天的山风刮的是冰渣子,纵然带了护目镜,我依旧被它阻挡视线,缓下了脚步。

  然后便是脚下一滑。

  先前落脚处并非实地,而是一层冰。这么一滑,我整个人都脱离了岩壁,被静力绳勒得几乎昏死过去,腰上一定断了骨头。绳子回复力作用下整个人又狠狠撞向山壁,所幸迅速又攀附上了临近的位置,总算没有被拦腰勒死。

  然而下半身已经没有感觉了,尤其是右腿,大量的失血将防风裤都染上了颜色。

  17

  第二天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有些发烧。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大概是昨儿疼出了汗,便发烧了。

  我从手术后便不能再乱吃药,索性放下了退烧药直接去了办公室。

  一天的工作并不顺利,加上愈演愈烈的头疼,我心里烦闷非常。

  日本那边,派去“接”妹妹的人已经找到她们了,然而我妹妹并未与杨小姐住在一起,倒同那位少爷同居了。

  听得这么一说,我让派出的人暂缓行动。

  若是那少爷娶得邵琳,虽然不合父亲的意,却也算是把她掰直了吧。

  只是这么容易便屈服不似邵琳作风,天知道她是否只想叫我放松警惕。

  头疼欲裂,我又早退了一次。

  秘书小姐遭我调侃一回,再不敢置喙。我身体不适,也没空同她多言,只推着轮椅进了电梯,难受到直觉得下一秒就要死在这椅子上。

  上楼便见着周先生同李嫂站在门口,不知说些什么。

  我心里恼怒,偏偏没力气发火,才将轮椅推到楼梯间便晕了过去。

  倒不是真的晕了,仍有知觉,就是浑身似灌了铅,再挪不动一点。

  耳听得两人惊呼之声,又觉得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约莫还是那位周先生吧。

  迷迷糊糊间知道李嫂叫的家庭医生一会儿便到了,手臂上扎了一针,我便睡了过去。

  醒来时候就在床上了。

  眼里首先看到挂着吊瓶的架子,然后向下看到趴在我身侧的周先生。

  我仍不能动,连吊瓶里冰凉的液体滴进血管也没有感觉。

  我试着动了动手指,起初怎么也活动不开,而后才渐渐顺畅起来。

  许是动作过大,输液管竟回血了。我懊恼地“啧”了一声,便惊醒了周先生。

  他看见我醒了,先是欣喜;又循着我目光看到回血的输液管,顿时脸色一变,干净利落地把针头拔掉了,换了瓶药水和一套输液装置,为我重新扎上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