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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渊澄这下明白问题所在,手里银色的管子,怕是文无隅给银针扎怕了。

  他把滴管一扔,再度靠近,果然,文无隅不再恐慌,他耐着性子把人塞进衾被。

  可文无隅迷蒙的双眼要闭不闭,就这么qiáng撑着。

  “取汤匙来。”渊澄吩咐道。

  不一会下人递上汤匙。

  不得不叹文无隅的警惕性,如此艰难困苦的状况,居然看见了那银质汤匙,噌地瞪圆了眼,又支撑起上身要逃开。

  渊澄见势不妙紧忙拿了汤匙扬手一挥,“扔了扔了,别怕,躺好。”

  这人一时半会是见不得银质物件了。

  老郎中悄悄晃头,未得令仍恭顺地立在房中‘看戏’。

  药必须趁热疗效才好,老郎中也犯愁,正欲叨句嘴,令他傻眼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王爷端起药盅饮进一大口,就着圆鼓鼓的腮帮子贴上文公子的嘴。

  唇齿喉咙间发出不明不白的声响,老中医掩面,无声无息地退出厢房。

  「我…我踏马感动得都想哭了…」

  第57章

  说那位文公子,不知倒了什么血霉,自打进王府,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又是王爷鞭抽,又是禁军施刑的,这不,软柿子被捏爆,变成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子了,拖着残躯把王府闹得快翻了天。

  喝药是首件大事,每日三回,回回都是jī犬不宁jī飞狗跳,药盅砸了不下二三十个。

  屋里棍状物件,凡是形似或神似针的形状,那是见也不能见,悉数扔去当废柴烧,银色或会反光的东西,更是文公子的死xué,万一被他瞧见,就似踩着猫尾巴,可是要跳起来挠人的。

  文公子发疯,王爷首当其冲深受其害。

  偏偏王爷千年难得一见的好性子,不论文公子是拆chuáng脚还是撕帐幔,总是有无限的耐心,只专注一件事,哄骗他喝药。

  后来下人们明白文公子为何发疯了,看他那千疮百孔的手指和脚趾,便知是被针扎过,而且扎得不轻,心底烙下yīn影了。再加上有一剂是解毒药,便想文公子怕是中了什么失心疯之类的毒了。

  三五天下来,文公子的卧室等同于重新布置了一番,落地chuáng,麻布被,桌椅也一并没了脚,实心的,虽然整体布置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但多看几次,竟也独有一种别致的雅韵。

  苦药当饭吃,总得有所见效。

  第七日一大早,小厮把早膳和汤药一同送去文无隅房中,推开门便惊得呆住。

  偌大的落地chuáng上,文公子和王爷二人四目相对,你看我我看你。

  按照这几天的惯例,文公子绝没有这般善良的时候,此刻恐是bào风雨前的宁静,小厮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怕文公子扑上去和王爷掐架,自己躲闪不及又得重做两份早膳。

  但见文公子朱唇轻启,说道,“王爷早。”

  谢天谢地文公子的疯病可算药到病除了。

  渊澄听得这一句问安明显迟钝了一会,才清咳了声说,“早。”

  文无隅放眼四周,不解道,“屋子…怎么变样了,这是在哪?”

  渊澄疑道,“你不记得了?”

  文无隅蹙起眉思量,却记忆全无。

  这厢渊澄掀开衾被下chuáng,边道,“不记得就罢,这是你的卧房,重新布置了,若不喜欢再换回来。”

  文无隅又瞧了几眼,笑道,“挺好,换来换去的麻烦。”

  “嗯,先用膳,再把药喝了,多卧chuáng休息,你的伤得好生养些时日。”渊澄套上外裳,落座。

  小厮将另一张小方桌移到chuáng榻边,摆上早膳和药盅。

  这方桌也奇特,由几块木板拼接而成,漆面磨砂,暗哑无光,但摸上去十分柔和。

  见此情形文无隅只以为自己半身不遂了,特意掀起被角看了下,双腿尚全,而且也能动弹,于是手撑chuáng榻欲起身下地。

  这时传来王爷的声音,依旧是命令的口气,“别动了,就这样吃吧。”

  文无隅自然地接道,“又不是坐月子,还下不得地了么。”

  一只脚刚伸到chuáng沿,王爷沉闷的声音便灌进耳中,“你听我一次会死?”

  文无隅抬脸一看,王爷面带愠色,似乎真急了,他暗叹一气,把脚收了回去。

  一顿早膳吃得二人都闷不吭声。

  “我在书房,有事差人叫我。”

  末了,渊澄抛下一句话。

  一旁收拾碗筷的小厮心里狐疑,文公子的疯病痊愈了,反而王爷不知又生的哪门子气。

  文无隅嘟囔道,“谁招惹他了?”

  小厮瞧了一眼,巧得和文无隅正对,

  “你么?”他随口道句。

  “小的不敢。”小厮连忙撇清gān系。

  “那会是谁,管他呢。”文无隅喝完药嘴里苦得紧,推开药盅往后一躺。

  八成是你,小厮敢想却不便说。

  文无隅躺了会儿,伤势哪能好的那么快,老是感觉到身子某处隐隐作痛。

  小厮还在收拾餐具,鉴于有段时间的失忆,他决定不耻下问,翻个身侧躺,眼神粘着小厮,“你是新来的?”

  小厮停下手认真回道,“小的在王府五年了。”

  文无隅哦了声,朝门口看了眼,皆是不熟的面孔,“原先那人呢?”

  “公子是问负责伺候你的小明吗?他呀,被王爷打发去喂马啦!”

  文无隅疑惑道,“为何?”

  小厮叠起空碗开始抹桌子,边眉飞色舞地回话,“公子回来那天,他给吓得腿都软了,打翻了公子擦身的热水,险些烫到你,结果挨王爷好一通斥,就去喂马了。”

  文无隅听罢一时语塞,但看这小厮的神情并无半点幸灾乐祸,暗暗感叹此厮机灵是机灵,只是没心没肺。

  “那这屋子怎么回事?”他又问。

  小厮定定看着他,“公子真不记得了?”

  文无隅摇头。

  小厮做贼似的往外瞄一眼,靠近两步小声道,“小的要说了,公子可别气恼了把小的卖了。”

  文无隅被逗地嘿嘿直笑,一不留神胸口突突扯痛,他憋住笑,忍痛弱下声道,“保证不卖你,你说。”

  小厮这才亮了声,“王爷带你回来之后,你就跟中了邪似的,见不得chuáng脚桌脚这些看上去像针一样的东西,还有银器,筷子汤匙这种一律见不得,看见了就发疯,也不顾你身上的伤,那真是六亲不认人畜不分,尤其是王爷,寸步不离地照料你,第一个挨打的就是他,也只有他挨你的打。所以啊,这屋子的摆设就成现在看到的这样啦。”

  文无隅笑不出了,他不怎信自己会做出如此羞煞人的举动,可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顿时感觉面上无光,于是把脸别开,一双眼不知看哪里好。

  小厮一瞧,新鲜了,文公子居然会害臊,转念又不好意思起来,宽慰道,

  “其实这也不怪公子,你那是中了毒,一时糊涂。”

  文无隅尴尬地咳了声,“这些天辛苦你们了。”

  小厮脱口就道,“我们才不辛苦,最受罪的是王爷,除了他,谁也靠近不了你。喂药吃饭啊,都是王爷gān的,从没见过王爷这么哄人,跟哄小孩似的,不管公子你怎么闹,也不带说一句重话。”

  听这一通文无隅苍白的脸渐渐红润,越发听不下去,正欲打断,小厮自己停了,可紧接说话声又劈头盖脸砸来,

  “就像俺们小时候好不容易买颗糖,却舍不得吃,藏在怀里又怕化了”小厮连连点头对自我肯定,“没错,应该是这种心情。”

  文无隅不知作何反应,一个劲儿地眨眼,眼看小厮嘴巴张开,他急忙先一步打断,“好了好了,吾都知道了。”

  他直起身忍着脚底的刺痛,大步走到橱柜旁接连打开几个抽屉,最后抓出一把金棍子,是之前废弃金鸟笼的栅栏。

  文公子不宜走动,小厮牢记在心却来不及阻止,没一会儿功夫面前一片金光好不晃眼。

  “打赏你的,拿着。”文无隅脚疼,一把揣进他怀里便冲回chuáng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