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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因一夜未眠,渊澄眼里爬满血丝,动气之后越发血红,“做戏你最拿手!避重就轻发的什么破誓!”

  他一步步欺近文无隅,像蛰伏已久的猛shòu,獠牙利爪蓄势待发,

  “目的达成就想全身而退?休想!今天你要不躺着出这道门,我有千百个法子,让你求着受刑!”

  文无隅垂下眼,默默半刻,无声发笑,心中悲觉凄怆,

  “辩解无益,王爷随便臆想,不必动怒,伤了身子可不好,吾听命就是。”

  说罢他开始褪衣裳。

  踏上短阶,跨上木驴。

  铁刺光泽铮亮,想来尚未有人用过。

  他曲膝下蹲,gān涩的魄门触碰棍尖,他不禁迟疑顿住一下,看了眼王爷。

  渊澄忽地锁眉,大步向前。

  文无隅一震,顿觉脊背发凉。

  他的肩膀被王爷按住,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压,顷刻间后庭撕裂的剧痛让他几乎窒息。不到片刻,又被生生拔起,毫不留情地甩到地上。

  一提一摔间,天旋地转,文无隅死咬嘴唇,屏住气息。太痛,似肠子被活活扯了出来。他不敢睁眼。

  这时屋外来人禀告,曲大人急事求见。

  刚禀完,曲同音便火急火燎得闯进门来。

  乍一眼,大惊失色。

  “你、你简直……”

  渊澄冷声道,“何事?”

  曲同音愤然拂袖,一阵顿足捶胸,

  “今日早朝,皇上突然昏厥,百官都乱了阵脚,皇后哭哭啼啼,皇子又没个能担事的,你赶紧进宫一趟。”

  渊澄闻言,扫了眼缩成一团的文无隅,抽身离去。

  剩曲同音一个能动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焦急地原地打转几圈后,冲门口侍卫发号施令,

  “愣着gān什么,快请大夫!还有,唤文公子贴身小厮来,把人看好了,出了差池王爷拿你是问!”

  吩咐完,曲同音叹了又叹,稍稍查看了下文公子的伤势,并觉性命无忧,左思右想还是宫中大事要紧,也便不管王爷家事,急匆匆离府。

  第38章

  深宫内院,众人战战兢兢屏气敛息。

  五六个老太医跪在龙榻前轮流把脉,个个把出一脑门的汗,最后聚头讨论一番,得出了结论——皇帝操劳过度,突发中风。

  渊澄默立人群最后。

  三皇子咳得撕心裂肺,二皇子外八的一条腿倒抖得像他中风一般,大皇子低垂着头,看似悲伤不能自持,贼眼却往左右宫女身上乱飘。

  这一天比他料想的来得早,意味着一场生死较量才真正开始。

  国不可一日无君,三公九卿就地推举大皇子暂理朝政。

  这大皇子却非十足酒囊饭袋,故作谦虚地一辞再辞。但是皇帝亲口下诏之前,下臣们岂敢自作主张。不较贤德才学,只论长幼之序,非大皇子莫属。

  已近正午,天高云淡。

  冬末的风仍刺骨的寒,高墙内,残风卷霜,尤为冷寂。

  曲同音见四下无人,王爷又一副臭脸,便开了话头,

  “方才大皇子百般推辞时,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和你一样奉承他?”渊澄淡淡回道。

  曲同音笑了笑,摸摸鼻头,转言其他,

  “这帮人真是有趣,皇上刚昏厥那会儿,个个惊慌失措,说到权力jiāo接都生龙活虎起来,你看大皇子,惺惺作态也是有一套的。”

  “皇上自以为老而益壮,从不提立嗣之事。他一倒,群龙无首国本未定,这些人能不自乱方寸。”

  “我就想问,是你提议让大皇子暂理朝政,为何不多恭维几句?”

  “我提议是因为只能如此,他做戏是他的事。”

  渊澄顾自大步如风,眼神冷漠,摆明闲人勿近不想多言。

  曲同音却不识趣,紧步跟着张口又要说。

  “你有完没完?”渊澄提早一句压下。

  然,曲同音眉心一抽,兀自接道,“没完。”

  他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其中掺杂着忧思,他不得不抓紧多几句嘴。

  “文公子无意害你是真,另有目的也是真,但没必要如此糟践他。适可而止吧,我怕有天后悔的是你。”

  渊澄迎风冷笑,“他自己作贱,受点惩罚不应该吗?满口扯谎,宿夜不归,这点惩罚算轻的。”

  “宿夜不归?此话怎讲?”曲同音不解,没记错的话文公子出游回府都是规规矩矩谨守时限。

  渊澄深吸一口冷气,默然片刻本不愿再提,却还是将缘由道出。

  曲同音听完忍不住嘲谑道,“你怎肯定人家师兄弟不是故人重逢秉烛夜谈,而是非得发生点什么!”

  渊澄瞪眼。

  曲同音掩口发笑,“对,是亲嘴了。你和我不也亲过嘴,不也没越雷池么?”

  渊澄愣了一瞬,一时词穷憋不出话来,于是埋头竞走。

  曲同音暗暗笑得不能自已,

  “这个文公子,十句话有九句半是假的,你那时怎么就放他去了呢?”

  “自然另有用意,谁想居然是会情人。”渊澄不满地嘟囔。

  很长一段时间未从王爷口中得知有关文公子之事的进展,敏锐如曲同音,一下抓住重点,细声问道,

  “什么用意?”

  渊澄默不作声。

  “你查出他的身份了?”曲同音再次发问。

  这本是他和文无隅之间的较量,无需他人出谋划策。

  半晌,渊澄才开口,

  “不完全确定,可能是文家后人。”

  曲同音凝眉,“你不是说……”

  “文家小儿子幼年失足溺水,但是溺水时间极短,救他之人是过路的云游客,一个身健体康顽劣不训的四岁小娃,因为喝了几口湖水而到夜里突发恶症不治而亡,这个死因太过蹊跷。”

  “可文家如何未卜先知,提早将小儿子送走呢?”

  “你别忘了血诏在他手里。还有那个云游客。”

  曲同音反复忖度,仍觉得不可思议,一连串的推测模棱两可,似是而非,又似非而是,

  “暂且假设他真是文家小少爷,那他确实胆识过人,明知你忌讳文姓,他却不改,堂而皇之地接近你。”

  这话让渊澄眸光骤然凌厉,“论心机,你我或都自愧不如,若非姓文,我不一定会注意到他。”

  曲同音呆了一会,心中陡然生畏,

  他下意识地认同了渊澄的推测,

  “为何他迟迟未对你下手,还是察觉你识破他的身份而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渊澄悄叹一记,顿了一下,“他得先救他的爹娘。”

  这句话仿佛给了曲同音当头一棒,将他震懵住,“你、你说什么?文大人……”

  “文大人没死,”渊澄不知为何,笑得十分惨然,“还有血诏上的几个,并未被我杀绝。”

  曲同音彻底惊呆,两眼发直望着渊澄,“他们、现在何处?”

  宫门口车辇静候多时。

  “刑部大牢。”

  渊澄丢下四个字,头也不回踏上车驾。

  车轮声渐远。

  一阵寒风拂面,曲同音情不自禁地直哆嗦。

  他终于缓过心绪,狠狠闭眼扇了自己一耳光。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他恍然发现,今日竟未曾见,一向寸步不离王爷的连齐。

  第39章

  冷夜无垠,江舟烛火摇曳,星星点点。

  谢晚成离舟上岸,沿江悠悠慢步。

  夜路愈黑,人声悄寂。

  他稍顿了下脚步,眼睛往后一瞥,无声勾起嘴角,忽地运气提步,树影疾退,冷风呼驰。

  身后十丈外尾随之人紧追不舍。

  倏然他定身立住,四野荒草丛生。

  他转过身来,一脸散漫,遥遥喊道,

  “喂,出来吧。”

  声音在旷野中回响着堙没。

  一个人影朝他徐徐走近。

  隐约可见来人一脸肃穆,表情刻板冷硬,似乎毫不为自己被发现而懊恼戒备。

  此人不吃不喝监视他足一日,初来乍到京城,昔日亦不曾与人结怨,稍有嫌隙的仇家不至于跟踪到这等地步,此人身份不消说,除了显赫的王府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