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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肖何知他能忍,银针扎进一寸左右又取一根,继续用同样的手法。

  与此同时收到暗示的侍卫双双上前,将文无隅的四肢牢牢压在刑架上开始施针刑。

  渊澄站在五步外,依然云淡风轻事不关己模样。

  忽地他蹙起眉,空气里有股极淡的松香气味,那些银针居然浸泡过松香水!

  他再看向文无隅,眼神里略带了些忧虑,

  松香水若使用过量,会让人频临死亡之前毫无痛楚知觉,简直死得很轻松且愉快,可肖何在未达成目的之前绝不可能让他如此轻易死去。

  果不其然,文无隅神情开始有些恍惚,手脚轻微抽搐,却无法彻底昏厥,痛感不断袭来,他忍不住呻吟,细细碎碎的声音,听起来无助地令人生怜。

  忽然他的头猛地偏向一边,痛苦地扭动身子,一阵绞心的gān呕过后,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胸口剧烈得起伏着。

  他在反抗,似乎是不受控制,出于求生欲望本能地反抗着,可四肢被束缚在刑架上,他的挣扎徒劳无功。

  待到指尖脚尖扎满银针,他的挣扎越发显得无力,眼角的湿润流湿了两鬓。

  银针的光芒,刺亮了渊澄的双眸,他垂下头无声笑起。

  深藏的狰狞和yīn鸷非正得意的肖何能窥探,他欣赏着文公子一捧热血如何在他手中变得冰冷惨淡,他摇摇头啧一声,径自自嘲道,

  “王爷还笑得出来,证明下官真是班门弄斧,让王爷失望了。”

  渊澄不冷不热回道,“肖大人过谦。”

  肖何朝侧前方牢房望了望,亮声道,“今天两位大人怎么如此安静?”

  悄寂,牢中徐靖云和曲同音盘坐墙角草堆,早已面白如纸。

  肖何不打算拖延下去,转头便挑了一根长的银针。他隐隐感觉王爷的镇定实则伪装,似乎在等什么,可又实难琢磨透,当下只能再bī他一把,相信王爷闻得出这些银针浸泡过松香水,后果如何不消他来言明,

  “人体三十六死xué,唯有膻中xué下官未曾试过,这一针下去,但愿文公子无恙。”

  说着便扯开文无隅的薄衫,面前的人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动未动,他俯身手指在他胸口按戳几下,银针缓缓下放。

  渊澄岂不知肖何之意不在文无隅而在他,然而这一刹那他还是不由地敛息紧盯肖何的一举一动,袖中两手也不觉轻攥。

  或许文公子时乖运蹇,逃不过此劫,他若早知如此,是否会后悔离开云林深处来此一遭。

  针尖刺进皮肉,文无隅全无知觉,眼底死气沉沉,一眨不眨地望着上空。

  这时侍卫匆匆来禀,

  “大人,皇上急令,命大人与王爷火速进宫!”

  肖何诧异回头,愣了一会将银针拔出。

  渊澄松了口气,尚未伤及要害,就看文无隅还能挨多久了。

  “王爷请。”肖何满腹狐疑全往脸上摆着。

  渊澄瞥他一眼,无声的讥诮,收起长袖阔步而去。

  第54章

  彼时一场毒燎nüè焰,几乎烧毁的幽长深巷,早在新朝之初就已重修,不见一点破败的痕迹。

  渊澄每回走这条道,都难免心中有些惊悸,昔日耳闻此地曾活活烧死上百宫人,惨叫声足足一整夜未停。虽说死在他手里的人不少,可也不曾有过这般惨绝的死法。

  忽闻一声高亢的鹰唳,渊澄稍抬了头看了眼,就只见高墙外环绕的高楼。

  想这历朝历代的宫殿楼宇,无不巍峨气派,以彰显王权的至高无上。可这份光彩之下玄晖照耀不及的幽暗角落,总有层出不穷未为人知的秘密,悄然随历史消逝殆尽,呈现给世人的终究是一派海晏河清万象澄澈。

  “海晏河清…”

  渊澄暗自鄙笑,这四字,可能让逝者安息?

  迟暮之年的皇帝半靠龙榻,双目流火,大喘着粗气,像老迈的猛shòu被夺走了猎物,眼看着敌手叫嚣却心余力拙。

  老太监吓得打哆嗦,双膝跪地捡拾皇帝方才震怒掀翻的奏疏。

  殿外小太监嘤声禀报,“皇上,怀敬王肖大人候见。”

  “传!”皇帝盛怒之下反而病见好了,这一声直吼得小太监缩没了脖子。

  老太监收好奏疏连忙退至一旁,皇帝见二人入殿不待受礼便指着玉案,怒不可遏,

  “渊澄,你做的好大事,胆敢忤逆朕,那些个乱臣贼子现在何处,jiāo出他们朕或可饶恕你!”

  肖何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幕错愕地定在原地。

  渊澄不慌不乱,还是恭顺地俯腰拜礼,未等他开口,老太监先行打圆场,

  “皇上息怒,当心您的身子……”

  “有你何事,给朕滚出去!”皇帝怒火中烧,明显失去了理智。

  老太监只得咽了声退出寝殿。

  渊澄垂首抱拳,“微臣不敢造次,忤逆皇上。”

  换作无辜常人,被皇帝呵斥,按常理先请罪再问原委,可渊澄的表现,似乎已知皇帝缘何发怒,这似非而是的回话把皇帝气得咬牙,又颤颤巍巍地指奏疏,

  “你不敢,那这些又是从何而来?”

  渊澄走到龙榻前的玉案,拿起奏疏翻看,眉头渐渐锁紧,

  “御史大夫文鑫,礼部尚书崔明皓,大学士李光启…”

  他依次念出署名,转看皇帝,“微臣奉命剿除前朝逆党,绝无纰漏,想必是有心之人从中作梗,假冒其名伪造的讨罪疏…”

  听得这番话肖何大为震惊,他心知皇帝对在他膝下长大的怀敬王另眼相待,但数年下来君臣离心也是有的,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诸多前朝重臣去向不明,定然不是巧合而已,怀敬王乃前朝宰相遗孤,身份敏感,皇帝欲除之并非情理之外的事。而若怀敬王之言属实,现如今皇帝的所作所为,无异于狡兔死,走狗烹。他甚至怀疑前朝皇子仍活在人世许也只是个幌子罢了。

  “字迹或可伪造,印玺可伪造不得!”皇帝紧接道。

  渊澄面色凝重,声线却明显提高了些,“皇上忘了,凡有名望的前朝官吏,重则满门皆灭,轻则流放三千里,即便是铸造坊的何大人,也被皇上外放京城客死异乡了。”

  皇帝一阵咳嗽,不过很快缓过气息,他靠回锦枕朝肖何抬了下手,似乎才意识到殿中还有人,

  “你去殿外候着,没有朕允许谁也不得入殿。”

  肖何此刻暗暗捏了把冷汗,静声屏气转身,关上寝殿大门,立于丈外留候。

  第55章

  香炉冉冉生烟,安神香清馨沁脾。

  皇帝的怒意也似平息许多,低沉了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大康开朝可谓兵不血刃一举成功,皇帝自认为当初做下的暗昧之事十之八九已沉石大海,另外一二明正典刑的皆有忤逆之证,无从落人口实。

  渊澄轻笑了声,语气不乏谦诚,

  “欲人勿知,莫若勿为。如此简单的道理皇上不会不明白。”

  皇帝冷哼,握拳震榻,眼里愤恨jiāo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异心的?朕待你不薄!”

  渊澄伸出一手,看了看自己掌心,回道,“微臣这双手沾满了鲜血,不负皇上厚爱。”

  皇帝又被激怒,横眉瞪眼怒斥道,“朕所做的一切皆是顺天应命,为这天下,而你为了什么?你背叛朕,私藏逆党图谋不轨,简直罪大恶极!”

  渊澄抬眼,直视不讳,神情多了几分冷漠决绝,

  “敢问皇上,诛杀归隐朝臣,流放无辜官吏又徐图杀之是顺天应命?bī死渊尚徽也是为了天下?”

  皇帝窒息一般怔惊住,

  “你…渊尚徽是遭逆党行刺…”

  他只以为渊澄藏匿野心步步为营,欲谋图大康江山,可他疏忽了文鑫没死,这便说明渊澄早就已经知道血诏的真相!可仍然下意识地否认此事。

  渊澄嗤笑一声打断他,“请问皇上血诏被烧毁的部分何人提名?”

  皇帝蜷曲的手指因中风过后总不由自主地发颤,此刻颤动地益发厉害,“血诏已毁,朕如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