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我就是一个普通知县,能有什么身份？站在他的角度，内心其实是偏向于曹翼的说法。
毕竟狄县是河州和熙州第一道关卡，取道康寨，只为了从狄县打草谷不太符合军事目的。
生羌部落只有打通狄县北路，就可以顺着连绵的山脉一路掠夺过去，熙州、巩州、岷州绕一个大圈，由草原回到河州。
而且曹翼和伍元德是镇戎军精锐，熟悉生羌作战习惯，判断应该是准确的。
但打仗不是儿戏，就像高县尉所说，只要守好狄县就是大功一件，至于其他的州县又不关他的事。
不求无功，只求无过。
可难道真的就放任这些生羌部落南下，去别的州县烧杀掠夺么？
“大人，如今城墙修缮牢固，守城器械充足，乡兵又常年参与城防，经验丰富，哪怕城西来犯，只要不出城迎敌绝对不会出差错！”
“若有差错，末将愿为此次行动负责！”
曹翼抱拳恳求道。
“糊涂，楚大人何等身份，若是出了差错，你担当得起么？”高县尉怒斥曹翼。
曹翼不由一呆，军中关于楚家的风言他也略有耳闻，若真出了事，砍了他的脑袋也无法减轻楚歌的罪责。
毕竟楚歌才是狄县最高长官。
“高县尉这话不对，我就是一个普通知县，能有什么身份？”
“若是我们只守狄县，这肯定简单，那些羌族部落绝对攻不破县城。”
楚歌手指点着桌上地图问道：“但是大家想过没？”
“我们固守县城，任由生羌南下，那别的地方的百姓怎么办？”
“这些羌人部落入了山脉，哪怕派出数万兵马，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算其他的州县无法攻破，那城外一些村寨、山村的百姓又当如何？”
楚歌斩钉截铁道：“本官决定了，主动出击！哪怕敌军要南下，也别想从本官治下通过。”
“出了一切事，由本官负责！”
徐先生说道：“世子可以立马派人调动阿布多部落骑兵，估计有一天时间就能抵达，只要一天内生羌不来，那西边便无虞安危。”
楚歌说道：“高县尉，你立马集合乡兵，午时就出发。”
高县尉叹了口气出门去召集乡兵。
曹翼惊喜过望道：“大人，末将只需三百步兵即可！”
“不，我们带四百步兵，两百乡兵于红山沟设伏，伍副都头带领剩余的步兵和乡兵守城。”
“我们？大人你……”
楚歌道：“别忘了本官也是武将出身，我不擅于守城，所以只能将这个任务交予伍副都头，高县尉和徐先生辅助。”
“本官和你一起去设伏！”
“大人……”
“这是命令，现在你立刻去集结兵力，午时我们出发！”
打发走曹翼等人后，徐有为劝道：“世子你还是留在城中吧，生羌骑兵战斗力惊人，若是事不可为，让曹翼率人回来便是。”
“其实也没什么危险，只要挨到今晚，岳叔的人马肯定会到来，到时还怕那些小股的羌兵么？”
“可就怕这中间发生变故啊，定羌城传来的消息肯定要落后于羌族骑兵，恐怕敌军在这一半日内就会抵达狄县境内。”
“哪有这么巧。”楚歌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意。
红山沟离县城不足二十里路，底下是山洪多年冲刷出来的河道，常年干涸，两侧是红土山，所以当地人叫做红山沟。
生羌从狄县北边的山脉一路而来，必会沿河床逆行，这里是唯一可以设伏的地势。
别看山脚下塌落的红土比较松散，从山壁开凿下来的红土块却是硬逾岩石，这也是曹翼选择在此伏击的原因。
午时后，将守城任务交给剩下几人，楚歌便和曹翼率军出发了。
四个都的步军，其中两都是曹翼带来的，战斗力要强于狄县本来的驻兵，这是曹翼敢出城设伏的底气所在。
除此还有两百名乡兵，边境上的百姓和这些外族可以说是世代血恨。
西北又民风彪悍，崇尚武力，看着这些乡兵的气势，楚歌心中却也略微安稳了些。
另外就是留下来保护楚歌的那三十名精锐，在吴八指的带领下气势最为凌厉，每个人背包鼓鼓，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途中见曹翼脸上略有一丝忧虑，楚歌说道：“本官不会胡乱指挥，曹指挥不用理会我，当我不存在便是。”
曹翼心中一突，暗道楚大人好敏锐的直觉，说道：“那末将便冒昧了！”
楚歌问道：“我们这支混编的队伍能迎战多少敌军？”
曹翼略微沉吟道：“红山沟地势险要，不利于骑兵冲杀，埋伏恰当的话，可以吃掉同等数量的骑兵。”
楚歌点头，“若是斥候探来消息超过四百人，我们便撤回城中吧。”
曹翼疑惑间，楚歌道：“生羌战斗力远胜于我们，特别是狄县驻军和乡兵的战斗力曹指挥也应当清楚。”
“我们是想赢得胜利，但战损过大就得不偿失了。”
“多谢大人体恤底层兵卒。”
楚歌摆了摆手，“都是爹娘生的，若非生活所迫，又有谁会喜欢打仗呢……”
一个时辰后，到达红山沟，曹翼熟悉地指挥底下的人布置各种障碍工事，楚歌心底也算稍微轻松了些。
一路上提心吊胆，就怕斥候跑的慢了，和敌军在途中相遇。
到那时，恐怕他们这队人马不是全军覆没，也要损耗七八成。
一直忙到太阳快要落山，一切准备就绪，曹翼传令下去原地休息，士兵们拿出干粮补充体力。
算下时间，安西军很快就要到了，楚歌终于放下心来，和曹翼，八指等人说笑起来。
就在这时，八指突然耳朵一动，站起身来朝着河道望去。
此时天已灰沉，目力难以远眺，只听八指说道：“来人了！”
众人闻言皆动容，同时望去，果然十几息后一骑人马顺着河道而来。
曹翼凝目细看，“是我们的斥候，恐怕敌军来了，所有人准备！”
半炷香后，斥候到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敌军来袭，有一队兵马向狄县方向靠近，距此不足五里。”
“有多少人？”
“三百多骑兵！”
顿时所有人放下了心，曹翼说道：“所有人潜伏，准备战斗！”
底下几个都头各自打出手势，带领自己的人马潜伏在红山沟两侧。
楚歌也提着弓箭潜伏起来，曹翼侧头看过去，却被八指带领的那三十名近卫吓了一跳。
原来白日这些人身上背的居然全部是神臂弩，还未装填便散发着一种肃杀之气。
这可是禁军精锐才能配备的好东西啊……
曹翼咽了口唾沫没敢多问，据说楚家世子在上任途中遭到各种追杀，恐怕就是这些人护送过来的吧。
以楚老元帅的资历，给嫡孙配备这样一支亲卫也说得过去。
那种兴奋感又萦绕在楚歌心头，静静等待敌军入瓮。
终于，在一盏茶后，一支三百多骑的生羌骑兵肆无忌惮地沿着河床而来。
似乎根本就未曾想过，向来赢弱的启国人敢主动出城伏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