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嫂

  第7章月嫂那人就直勾勾的倒在他们车前,毫厘不差。

  秦非瞠目结舌:“这些人碰瓷的手段怎么还是这么低级?”

  付宁扭头对秦非说:“你下去问问,他要多少钱才肯走。”

  “不是,你还真打算给啊?”

  付宁拿起手机解开锁,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拿给秦非看。

  秦非定睛一看:110。

  “怂恿他让他多要点,超过两千算敲诈。”付宁淡淡道。

  “……”秦非被这招折服了,评价说:“6。”

  秦非下了车,走到那人旁边蹲下,戳了戳:“喂,你打算要多少钱?”

  那人心理素质似乎非常强,愣是一动不动。

  “别装了,快点,着急走呢,你赶紧说个数,给你打过去。”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哥们儿不差钱。”

  然而那人还是纹丝不动。

  秦非这才意识到不对,把人从地上捞起来,往肩膀上一扛,拖到付宁车窗前,说道:“他好像真晕了,送医院吧。”

  付宁愣了一下,也跟着下了车,帮忙把人塞进了后座,开去了附近医院。

  秦非刚交完费回来,瞅了眼病床上那位不省人事的无名朋友,抬了抬下巴:“他怎么回事?死不了吧。”

  付宁坐在另一张空床上,说:“没事,压力过大导致精神紊乱,睡眠不足,焦虑,抑郁,低血糖,还受了惊吓和刺激。”

  “我去。”秦非没忍住:“这哥们儿五毒俱全呐。这得多大刺激、多大压力,都给孩子整抑郁了。”

  “诶我说,你平时真得注意一下了,别太压榨劳动力,让员工们偶尔也放松放松。不然下一个躺这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秦非打趣道:“事后你还得给报销医药费。”

  这人说话口无遮拦的,大概是在国外熏陶放养了几年,自由放荡惯了,养了一张有什么说什么的嘴。

  付宁没好气道:“要不你来。”

  “不不不不,还是你来吧,我可不想当什么管事老板,操不起那心。反正我头上还有两个哥哥呢,我就是闲云野鹤一辈子也饿不死。”

  就在说话聊笑间,床上那人悠然转醒。

  他睁开眼睛,白花花的天花板映入眼底,他突然跟摸了电门似的,嗷一嗓子蹦了起来,好像那天花板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

  秦非被他那嗓子震了一下,掏了掏耳朵:“哥们儿你属耗子的吧,一惊一乍的。”

  那人好像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两个陌生人在。

  他谨慎的往后缩了缩,扎着吊针的手被挡在身前,形成一个标准的防御姿势,仿佛下一秒就能跟他们打起来。

  秦非神色复杂,凑到付宁耳根低声说:“要不转精神科?我怎么感觉他不太……清醒?”

  付宁没理会他,抬手摁了床前的护士铃,很快就有护士过来了。

  护士先是抬头看了眼药瓶,随后就发现病人回血了。她急急忙忙把人安抚下来,换了只手重新扎针,嘱咐了两句才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秦非问。

  那人靠在枕头上,喘息着平复了下呼吸,嗓音微哑:”闻文。我叫闻文。”他清醒了很多,终于冷静下来:“你们是谁?”

  “害,这你就别管了,我们这叫做好事不留名,跟雷锋学的——你知道雷锋是谁吧?”

  “……”

  闻文:“呃,知道。”

  他回想起了一些零碎的片段,他从家里出来后,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心慌,下意识就想远离那片小区,结果出了小区没多久,刚拐进老式胡同巷,就嘎一下昏过去了。

  应该是这两个人救了他,把他送进了医院。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最近精神状态很差,早上又没吃饭……反正,谢谢你们。”闻文本想下来给他们鞠一躬,但刚有动作,就被边上那个看起来很冷的男人眼疾手快摁了回去。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朝这两人坐着弯了弯腰。

  付宁拿出手机,点开拨号键位,不着痕迹的偷偷把那串110给删了,面不改色道:“你家里人的联系方式。”

  闻文没有家里人,他尴尬的笑了一下,从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用指纹解锁,递了过去。

  他的手机应该是刚才被压到了,屏幕边角处被摔的有点掉渣,他不好意思道:“我不方便打,麻烦你帮我给列表第一位拨个电话吧。”

  付宁接过来摁了一下,点不动,他不信邪又摁了一下,依然没反应:“……”

  闻文:“……那个,要不还是麻烦你用一下你的手机打吧。”

  付宁点头:“行。”

  然后他发现他也打不通。

  他可能被拉黑了:“……”

  秦非乐了半天,贡献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付宁救场。

  那边可能有些忙,没有立即接通,过了十来秒钟,一个他妈的、熟悉的、来自某个人的冷调嗓音响起:“有事?”

  付宁:“……”

  闻文还没察觉出问题,礼貌地说:“麻烦你开一下免提,谢谢。”

  付宁沉默着开了免提,十分机智的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极为诡异。

  事实上,他很想假装陌生人,听一听这个姓闻的跟于礼到底是什么关系。

  闻文干笑两声:“那个,我是闻文。”

  “噢,你换电话了?你暂时先别回家,这边情况有点麻烦。”是于礼的声音。

  秦非震惊地睁大了眼。

  闻文毫不知情,浅浅的应了一声,然后说:“我现在在医院,短时间内估计是回不去了。”

  “你出事了?”

  “呃是……算是吧,走着走着突然不舒服,没什么大事。”

  于礼的嗓音混合着电流音传过来:“我给你的东西是不是丢了?”

  他这么一提醒,闻文才后知后觉的掏了掏兜——比脸还干净。

  他动作一顿:“丢了。”

  那边静了一刻,说道:“算了,丢就丢了。先挂了,等我联系你。”

  “好。”

  对话结束,付宁沉着脸走出病房,秦非紧随其后。

  “怎么回事,合着这俩人认识?”

  “不知道。”付宁冷笑一声,找护士借了个手机,给于礼打了过去。

  于礼没接。

  付宁:“……”

  他耐着性子又打了两次,第三次终于接了。

  不知道那边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本想质问对方为什么要拉黑他,结果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居然听见了一声不太清晰的婴儿啼哭。

  他愣了愣,问:“你在哪?”

  “你谁?”于礼的声音有些远,听上去很有距离感。

  “你说我是谁?你把我拉黑了?”

  于礼诡异的静了静,挑了刚才那个比较好回答的说:“我在上班。”

  “上班?”

  于礼:“嗯,我找了份工作。”

  付宁皮笑肉不笑,很好奇这人能编个什么瞎话:”什么工作?”

  对面安静了好半天,直到小孩哭叫的更厉害了,他才听见一声带着明显烦躁的两个字:“月嫂。”

  然后就挂了。

  “……”

  ***

  虽然听着离谱,但于礼的确是在跟小孩打交道。

  腹中夭折的胎儿最容易出厉鬼,以前就有心术不正之人会专门去那种不正规的打胎场所里生剖胎,把胎儿从母体身上生剥下来,炼成厉鬼为己所用。

  这种鬼有两种叫法,国内称之为鬼婴灵,不过这个称呼不是界内人的话一般都不知道,反而是国外的叫法更耳熟能详一些,叫做古曼童。

  因为小鬼心智太弱,更容易被利用,只要利用的好,就能从他身上谋得到不少的利,甚至有一些人会特意去找路子途径买回家来,美名其曰为供奉护宅。

  于礼相当不理解这种行为。

  怎么说呢,这就相当于你放着八方神佛不去供奉,偏偏挑了一只厉鬼来镇宅……槽点太多,于礼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方面骂起。

  虽然那东西确实可以实现愿望,在某些方面来看还挺邪乎的,但前提是你必须要完成许诺给他的条件,否则不仅实现不了愿望,还会惹来祸端。

  天上掉的馅饼一般人可享受不起。

  可惜这个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懂的,毕竟贪之一字是人的一大劣根。

  回归正题,眼前这个鬼婴灵是自然形成的,没有人为加工,所以鬼气要更纯粹,怨气也更重。

  打眼一看这小东西还没他腿肚子高,但杀伤力却不容小觑,真要打起来,这间屋里就别想要了。

  这鬼婴灵全身各处都是血,还没长开的五官被祸害的四分五裂,猩红的刀疤从颅顶一直划到下骸骨,更触目惊心的是他腰间那道丑陋的疤,看着像是被谁拿刀从中间砍去一截,之后又拿针线缝起来似的。

  他坐在床上,撅着分成不知几瓣的嘴,黑溜溜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于礼,口中还发出含糊不清的哭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就差在床上打滚撒泼了。

  至于为什么会哭成这样……

  于礼垂眸看了眼从对方手里捡(抢)来的一枚眼球,神色中透出一丝烦到四大皆空的特殊气息。

  于礼非常非常讨厌有小孩在他旁边哭,一方面是因为真的很烦。

  而另一方面……他其实很怕看见小孩掉眼泪。

  他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只是在每次见到有孩子在他面前落泪时,他总会莫名其妙的陷入一种情绪当中。一种很奇怪的情绪。

  他曾因为这件事而感到十分困惑,直到某一天突然发现,他似乎只会在无声落泪、哭的梨花带雨、很有琼瑶味的孩子面前心软难过,但像这种不顾他人死活的嚎啕大哭,他只会觉得烦——让人六根清净的烦。

  后来他总结了一下发现,他只是单纯的讨厌熊孩子而已。其实乖巧懂事的孩子要比闹腾的孩子更容易得到偏爱,至少在他这里是这样的。

  于礼被吵的耳根子疼,他抬手揉了揉耳朵,对着床上喊话道:“你哭我也不还你,想要就自己过来抢。”

  话音刚落,他把那只眼球往上一抛。

  鬼婴灵果然瞬间就不哭了,直接飞跃过来伸手去抢。

  于礼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就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于礼迅速从兜里摸出几张泛着金光的符篆,朝着他的落脚点丢了过去。

  等到鬼婴灵反应过来时已经太晚了。

  无数条金丝线拔地而起,犹如一张伺机而动的网,以他落脚的位置为中心,团团围成一个圆,扔出去的符篆落在阵网上面,牢牢钉住。

  以符启阵。

  鬼婴灵蓦地睁大了眼,他愤怒的想要聚拢怨气反击,却发现根本聚拢不了。他瞪着于礼,被算计的怒火仿佛在眼里燃烧,指着于礼咿咿呀呀的说了一大段完全听不懂的话。

  于礼听不懂,不过看表情这小孩应该是在骂人。

  这个阵应该算是一个伏笔,他在进入这间卧室的第一时间就提前布好了。

  ——他才不想跟真正意义上的厉鬼打,耗时耗神不说,主要是打坏了东西他赔不起。

  这厉鬼死的时候年纪实在是太小,连一岁都不到,最在意的东西恐怕就是他手里攥着的那个母亲的眼珠了。

  所以于礼就仗着对方心智不成熟,单纯又好骗,趁机抢走了眼珠,跟他周旋了好半天。小孩是最容易被激怒的,激将法对他们来说简直不要太管用。

  于是时机一成熟,他再随手那么一抛,轻松拿捏。

  于礼看着阵网里无能狂怒的鬼婴灵,挑眉道:“冲动是魔鬼。”

  鬼婴灵气得想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