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十二位数

  第8章十二位数来之前不知道这里藏了两个鬼,所以于礼只带了一个锁灵袋过来,但那里面已经有一位住客了。

  为了避免这小子跟亲妈见面后沾上不必要的因果,于礼只好重新找了个勉强能待的瓶子,把里面的液体倒掉。

  但这孩子是个倔脾气,还在气头上,说什么也不肯进。为了哄孩子高兴,于礼特意把瓶身用清水冲洗干净,这孩子才算满意,主动钻了进去。

  事情解决完毕,但于礼心里却隐隐感到了几分不对。

  太顺利了。

  而且不管是朱圆圆,还是这个鬼婴灵,简直是太通人性了。

  按理说化成鬼后,理智和意识都会日渐散去,直到变成一个张牙舞爪的失控怪物。但这两人没有,他们只是稍微情绪化了一点,甚至在某些时刻还会显露出几分人味。

  于礼捏着耳垂,一边琢磨着,一边转身去了几处犄角旮旯,把先前放那的几根针分别捡了回来,然后连同裤子上别的那根一起塞回了针灸袋里。

  忽然,他若有所思的转过身来。

  然后倏地撞上一双正在笑的眼睛。

  “没见过这么像人的鬼吧?”

  那是一个面容苍白,眼睛蒙着一层白翳的男人。他穿着有些厚实的棉衣。留着男性很少留的长发,毛毛躁躁的,其中还掺杂了几根显眼的白发。

  原本是很具个性的扮相,却因为塌垮的肩膀,和佝偻内扣的体态,处处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以及违和僵硬的古怪感。

  于礼神色冷淡的看着他:“没见过这么像鬼的人。”

  是的。

  这人不是鬼,虽然他长得有点不伦不类,但确确实实是个人。

  而且,这只是采用某种特殊方式投过来的一道影子而已。

  于礼猜测对方的动机可能是想以此警告,也可能是威胁。毕竟从这人的语气里能听出来,朱圆圆和她那个倒霉儿子应该是这人专门养的傀儡。

  傀儡这东西很有讲究,核心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鬼,但最终的结局必然会变成完全丧失了自我意识的提线木偶。

  那人吭吭笑了两声:“哇,好大的敌意。”

  “我是个傀儡师,某种意义上来讲,咱们算同行。”他说:“既然都是同行,随随便便毁了人家的实验是不是不太礼貌呀?”

  于礼讥讽道:“你能做什么实验?”

  可惜那人是个老狐狸了,激将法对他没用。他回避了于礼的问题,转而道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来呢是想跟你交个朋友,顺便提醒你一句,不该碰的东西别碰,不然下场会很惨哦。”

  于礼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回赠给对方。

  他指间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取出来的针,想也不想的抬手朝床头那台留声机扔去:“面都不敢露一个,还敢学人放狠话。”

  去死吧你。

  留声机被破风而来的银针打翻在地上,磕坏了边角,发出一阵失去信号的“滋滋”声。

  下一秒,人影消失,房间重回寂静。

  这留声机一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但要具体说哪里不对,偏偏又看不出问题,直到那个老男人的影子凭空出现,那留声机才显出了端倪。

  他垂眸想了想,觉得还是劝劝委托人换个地方住吧。

  这里被做了手脚的地方必然不止一处,再住下去百害而无一利。

  至于那个自称傀儡师的老男人究竟想做什么……于礼暂时想不出答案来。

  他拿出手机给闻文拨了个电话。

  对方很快接了。

  于礼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解决完了,你看一下满意的话就可以付钱了,我是在你家等你,还是去医院找你?”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难道不应该是我去你那捉奸吗?”

  于礼:“???”

  他拉开放在耳边的手机,看了眼电话号码,确认没错之后,迟疑道:“你谁?”

  付宁咬牙切齿:“你听不出来我是谁?”

  “……”

  这回听出来了。

  “我委托人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

  付宁还没来得及说话,边上的秦非先忍不住插进来:“拜托,这是我的手机好吧,你的那个什么委托人半路晕倒,是我俩好心帮忙送进了医院,结果好心没好报,居然意外发现了你俩的奸情,你就说这缘分可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于礼梳理了一下人物关系,耐着性子解释:“什么乱七八糟的奸情,我是来工作的,别给我乱扣帽子。”

  “你都跑人家家里去了,能做什么工作?非要我明说吗?亏我那天对你印象还不错,还天天帮你在付宁跟前说好话,结果你玩这么一招,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

  于礼声音平淡:“劝你嘴巴放干净点。都说了我是来工作的,照顾小孩懂吗?”

  “委托人是什么?”付宁终于能插上句话。

  “委托我照顾孩子的人。”

  “工资多少?”

  “一天五百。”

  秦非又抢到了手机:“不是吧你,你们于家做的也太绝了,一分钱没给你?堂堂于家二少爷,跑去给人当月嫂?你听听这像话吗?”

  从小在金罐子里长大的秦家三少有钱有地位,外人对着他只敢吹彩虹屁,怎么好听怎么吹。他又是老来子,不需要成器也不需要继承家业,所以家里所有人都惯着他、顺着他。

  这就导致他养成了一张有啥说啥的嘴,没少因为这张嘴遭人背后记恨。

  不过也能理解。

  于礼这个冒名顶替的假少爷不想跟含着金匙长大的真少爷一般见识,但他实在很郁闷,尤其是在每次看到钱包余额的那一瞬间,郁闷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他面无表情,语气带着一种毫无波澜的麻木,听上去怨气很重:“不好意思秦先生,我认为更不像话的是——堂堂于家二少爷,存款余额只有不到四百块。”

  秦非:“……”

  妈的,是他体会不到的痛苦。

  这种痛苦于礼也是第一次体会到。

  虽然他上辈子不算大富大贵,但却也从没缺过钱花,从来没有为了这点铜臭味发过愁。

  直到突如其来的这一穿,摇身一变成了穷光蛋。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没钱令他烦躁。

  ***

  在于礼的再三要求下,他终于得以跟自己的委托人说上几句话。

  沟通一番后,闻文欣然点头(痛心疾首)的接受了于礼的建议,决定咬咬牙搬出去住。

  于礼不打算去医院看闻文,一来是怕跟付宁秦非两人撞上。

  他记得自己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把尾随他的付宁给甩掉了,他有点想不通,事情怎么就这么戏剧化,闻文刚好晕倒了,又刚好被这俩人给救了。

  二来则是因为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他收了闻文转过来的钱,然后干脆利落的报了警。

  专业人干专业事。

  他把不属于阳间的债务尽揽于身,剩下的恩怨,就该由警察来接手了。

  报完警,他安静的坐在客厅沙发上,在网络上寻找类似的新闻。

  这桩案子时间跨度太大,属于陈年旧案,又被人刻意压了下去,实在是不太好找。

  不过当年朱圆圆把那事闹得沸沸扬扬,而见缝插针这种事,媒体、狗仔,以及营销号是最擅长的,他们热衷于深挖各种八卦,像这当事人身份位高权重的对他们来说尤为热衷。

  总会找到蛛丝马迹的。

  果不其然,他翻了一个半点,终于翻到了一篇报道,内容是针对于豪门小三一夜之间失踪的细节标注。

  评论区里有两波人,一波人认为朱圆圆被人灭口了,另一波人觉得是朱圆圆受不了流言蜚语,然后改头换面隐姓埋名了。

  他从这些看似没用的信息里得知了凶手的名字,叫李向阳,是一名白手起家的企业老总,身价——

  于礼眼神一顿,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百度资料上的那串数字:十二位数。

  于礼:“……”

  凭什么杀人犯身价这么高。

  他果断切到通话页面,又拨了一次,问警察怎么还没来。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警察终于姗姗来迟。

  于礼带着他们走进浴室,指着镜子后的那面墙,说道:“这里总是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有点像什么东西腐烂了。”他敲了敲墙面:“我洗手的时候没站稳,不小心磕墙上了,发现声音不太对,里面好像是空心的,很空洞。我怀疑里面有东西。”

  其中一名警察上手敲了敲,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前阵子。”于礼想了想说:“有两个星期了吧?我也不太清楚,我不住在这里。”

  警察狐疑道:“你不住这?”

  “对,我是来打扫卫生的,雇主有事出去了。”

  “你先出去,我们把墙砸开。”

  于礼听话的退了出来。

  没多久,浴室里惊天动地的拆墙声停止,于礼看见有人从里面出来,起身询问:“有东西吗?”

  那人摘下口罩,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有。”

  “真的有?”于礼故作疑惑:“怎么钻进去的,他不会叫吗?”

  那人比他还疑惑:“啥?”

  “猫或者狗?再或者别的什么活物?”

  一听这话,那人才明白他的意思,纠正道:“错了,不是猫也不是狗。是人。死了最起码十多年了,只剩一堆骨头架子,旁边还有不少小骨架,看着像是老鼠,还滋生了几株蘑菇,已经臭了。”

  于礼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

  “还是尽快搬出去住吧。”

  “那个,警察先生。”于礼语气呆板,瓮声瓮气:“您能跟我过来一下吗?”

  “干什么?”

  他拉着这名一脸正气的警察同志走进卧室,指着对着床的那块天花板,表情木讷:“您能帮我看看,那片红色是生的锈吗?”

  警察同志蹙着眉眯着眼,仔细看了片刻,忽然脸色一变:“那是血,天花板里也有尸体?”

  于礼模样瞧着快吓哭了,带着哭腔:“我不知道啊。”

  “你这住的是房子还是鬼屋啊?”警察没忍住。

  于礼也没忍住:“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住这。早知道这样谁敢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