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接任务这几天难得清静，那几个烦人的老板们没有一个找他的，仿佛完全把他忘了。
于礼乐得清闲，他花了一天时间做完了准备工作，又花了两天在网上就近找了个疑似闹鬼的任务。
那名网友名叫小文不明事理，半个月前发了个似是而非的求助帖：
【南城有厉害一点的风水先生吗，我感觉家里好像有点不对劲，想找个人帮忙看看。
这间房子是五月初的时候租的，租金很划算，低于市场价，房东告诉我这间房供暖有些问题，下雨天还会湿冷返潮，所以便宜出售了，我一看除了这两点之外其他方面都不错，价格又实惠就租了。
入住后的前半个月都很正常，我也就没当回事，只觉得房东是个敞亮人，结果五月底就开始不对劲了。
我总是在半夜听见楼上有动静，时间段大概在凌晨一两点或者两三点的时候，听起来很像小孩在玩弹珠，第二天我上楼想跟对方谈一谈这件事，结果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还是隔壁大姨告诉我，说这家搬家搬走了，已经好长时间没人住了，我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把这件事反映给房东，房东说是我平时工作压力太大，精神出了问题，产生了幻觉幻听，那段时间我工作确实很忙，就信了。
直到六月六号那天晚上十点，我下班回来想先洗个澡早点睡，刚脱了衣服，水温还没热乎呢，我就听见有人敲门，不是敲外面的门，是敲浴室的门。
我没敢开，想装听不见接着洗，结果一扭头，就看见镜子里我的影子冲我咧着嘴笑，嘴角都咧到耳根了，还没舌头，我敢肯定我绝对没看错。
六月十八号，就是昨天晚上，我又听见那阵弹珠声了，但是这次声音的位置好像比上次更近了，隐约还能听见有谁在吊着嗓子唱歌，咿咿呀呀的，听不清唱的是什么。
我真的怀疑这间房子低价出租的原因是之前出过什么事，我去质问房东，房东骂我血口喷人，让我能住就住不能住就走人，租金还不给退，我快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不是被吓死就是被鬼吃了。
有没有懂行的风水大师来帮帮我，价钱好商量！】
于礼简单扫过这些文字，戳开楼主主页跟对方私聊，他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打字：在吗，我看了你的帖子，我可以帮你。
楼主大概真的被折磨得不轻，时刻都在关注帖子的消息，不出三秒就回了过来：在在在。
小文不明事理：你是风水先生？
小文不明事理：求求你帮帮我吧，我快被折磨疯了，那个鬼好像离我越来越近了，他越来越厉害了，大白天都能出现，我真的受不了了。
于礼看着这条消息，动手回复道：不是他越来越强了，是你越来越弱了。
鬼在白天不能出现是人类的一大错误认知，事实上，鬼在任何时间都能出现，只是白天人多阳气重，他们不好下手而已。
小文不明事理：什么意思？
这句话的意思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简单来说就是，人身上有三盏灯，一盏在头顶，两盏在两肩，这三盏灯是人身上的阳气，也是抵御鬼怪的重要东西，如果这灯灭了，就相当于阳气流失，这样一来，邪祟就能近身了。
这也是为什么老话说半夜有人叫你千万不要回头，因为一回头灯就灭了。
所以鬼怪邪祟这种东西最初是构不成实质伤害的，他们想要近身，就只能采取精神攻击，也就是装神弄鬼吓唬人，人受到惊吓，阳气就会流失，气场也就越弱。
等到三盏灯全部熄灭，阳气流失干净，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吞噬灵魂了。
不过这些细枝末叶很难一次性解释清楚，普通人知道与不知道用处不大。这跟有些人明知道中不了奖，还要不信邪的继续买是一个道理。
所以于礼并没有跟他解释，而是问了对方的详细地址。
于礼：地址在哪，我马上过去。
小文不明事理：南城大林路，春缇小区4栋4单元404号。
“……”
这数字够吉利啊。
就冲这一连串四这人都敢租，于礼敬对方是条汉子。
于礼：半小时后到。
***
说是半小时，于礼二十分钟就到了，期间还花了五分钟甩掉了个粘人的跟屁虫。
他腰间挂着个袋子，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倒是上面的纹路跟蛇纹很像。
他按照地址找到那人的住处，抬手敲了敲门。
敲门前他特意留意了一下，这里的气场的确很乱，尤其是这个404号，光是门前就缭绕了浓郁的黑雾。
于礼挑眉。
心说还是个大家伙。
没多久，里面传来一声尖锐的、近乎破了音的男声：“谁？！”
看来的确快被磨疯了，警惕性这么强。
“你请来帮忙的。”
对方这才放下警惕，只听“咔嗒”一声，门被从内打开。
一个脸容苍白憔悴的小男生从门缝探出了头。
这人头发乱糟糟的，眼下一片乌青，瞧着像是有几天没睡过好觉了，他清了清被使用过度的嗓子，沙哑地开了口：“你好，我叫闻文，是和你交流过的那个小文不明事理。”
于礼点了点头，淡声道：“你好，我是于礼。”
“于先生快请进。”闻文把门打开，做了个请进的动作。
于礼走进屋里，抬眸打量了下周围环境。
这间房子确实不错，三室一厅，坐北朝南向阳，是聚财来财的格局，风水也不错。
他忽然转头看向闻文，问了一个很有灵魂的问题：“这房子一个月租金多少？”
闻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然后回答：“两千五。”
南城是个繁华地带，物价房价高到离谱，在这么一个不管干什么都烧钱的地方，两千五连个两室一厅的房子都很难找到，更别说还是个风水格局都不错的三室一厅独立卫浴。
“两千五。”于礼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意味不明道：“你也真敢住。”
闻文双手合十举到头上，险些崩溃：“您就别笑话我了，这不是被便宜薅瞎了眼么。”
“现在可算是知道了。”闻文苦笑：“便宜没好货。”
“胆子挺大，发生了这么多怪事都没跑，现在还能好好的在这站着。”于礼中肯说。
但凡换个胆子小的，这会儿已经吓得厥过去了。
闻文胆量一向很大，又是个唯物主义，以前上学的时候宿舍围一起看恐怖片，只有他一个不但不害怕还能笑出来的，因为在他的理念里，这些都是假的，因为是假的，所以不害怕。
直到亲身经历了这些不科学的事情，他才终于发觉原来真的有这种东西的存在，折磨得他精神都快要失常了。
他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笑的很勉强。
胆大只是暂时的，再这样下去，他会疯的。
于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询问了几个细节之后，直奔卧室。
卧室的鬼气要比外面重一些。
按照闻文所说，他听见的那阵弹珠声是从上面传来的，时重时轻、时远时近，最近这两天倒是一直在靠近。
床上被单凌乱，被子也没叠，还有几缕半短不长的卷发在上面散开，应该是闻文在受到精神压力和惊恐时自己抓的。
床头还放着一台留声机。
闻文挠了挠头：“我失眠睡不着的时候会放一些小故事助眠。”
于礼“噢”了一声：“你也不怕半夜突然跳到恐怖频道。”
闻文：“……”
于礼若有所思，忽然仰起头看向天花板。
天花板颜色泛着陈旧的黄，细看起来有些地方好像还生了锈，烙着暗沉的红色。
闻文：“房东说上一任租客烟瘾很大，那块污渍是熏出来的。”
于礼有些奇怪：“他为什么特意跟你交代这个？”
而且烟熏出来的污渍应该是暗黄色或者黑色，怎么也不可能出现红色。
闻文心里咯噔一下，目光顿时惊悚起来。
他怀疑自己可能有些精神衰弱，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心惊肉跳的。他紧绷着弦，咽了咽口水：“是发现什么了吗？”
于礼半眯了下眼睛，很快又移开视线。
发现了什么？
那可有的说了。
他体质特殊，命里带煞，所以这种煞气、怨气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跟他是同根同源的东西。
他能看见那天花板上的缝隙处，不断有怨煞黑雾往外钻，浓郁程度可以说是相当可观，已经达到了足够滋生出厉鬼的程度。
再者说，什么材质的天花板会生锈？
那分明就是血。
还是陈年老血。
天花板里绝对有东西。
但这话不能说的太早，尤其是在没抓到鬼之前最忌讳谈位置，因为会考虑到委托人的精神状态问题。
很多委托人在经历过这样一系列如同钝刀子割肉的煎熬之后，心理承受能力会大幅度降低，为了防止委托人因承受不住而被击垮，他们一般会在衡量过后再进行沟通。
因为这世上有句话叫做疑心生暗鬼，所以他们在接到任务后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委托人产生出无条件的信任，不再怀疑这，怀疑那。
所以不管有没有把握、把握有几成，他们都不能在过程中向委托人透露丝毫信息，同时也要将自己维持在一种很自信的状态，让委托人重新找到安全感和底气。
也可以称这种方法为心理暗示。
反正不管叫什么，很管用就对了。
“没什么。”于礼从兜里摸出一张符篆，手法娴熟的折成一个小三角，然后塞进朱砂绘成的福袋锦囊，然后放在闻文手心：“这没你事了，你出去随便溜达溜达，带着这个谁也近不了你的身，保平安的。”
闻文表情一片空白，他捧着锦囊，茫然的看着这个人从腰上的那个奇怪的袋子里掏出一套针，绕着整个屋子转了一圈，再回来针就不见了。
闻文实在是没看懂这位于先生在做什么。
于礼把最后一根针扎在袋子上，见这人还在，挑起眼皮道：“你怎么还不走？”
闻文神色木然：“那你呢？”
“我当然是留下来帮你解决麻烦。”于礼用一种看二百五的古怪眼神看他。
闻文神经麻木，一副丧失了思维方式的模样，听话的往外走了几步，随后又猛地转过身来，纠结为难道：“那个……价钱怎么算？”
于礼听麻了，他面无表情：“瞧你这双财迷眼，我能管你多要？”
这人不是个守财命，手里攒不住钱，就算赚到了钱，也会因为各种突发情况损失掉。
他们行业内有规矩，有钱者多收，没钱者少收，像闻文这种情况，他最多能收个五百块。
被他戳穿了心思，闻文顿时有点尴尬，同时也放下了心。他迟疑了片刻，抬脚往外走去。
于礼把衬衣袖子往上折了两道，露出一截干净的小臂。
拖油瓶走了，他可以敞开了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