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姣姣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只是将其埋在心底。
“都这个时候，这也没有开始种田，不知道会不会耽搁今年的收成。”
“会。”祁开霁给了肯定的答案。
这也是他虽然查到了这件事，但却并没有轻举妄动的原因。涉及皇子，这事儿的调查必然会拖拖拉拉，甚至说不定会一直拖到今年收成的时候。
耽误了一季收成，活不下去的人只会更多。
只是二皇子最近愈发猖狂，做的不是人的事也越来越多，毫无顾忌，这些佃户也在不断被欺压，快要活不下去了。
祁开霁本就有给他个教训的想法，又碰上了宋姣姣的事，便顺手推舟了一番。
宋姣姣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在脑子中飞快地过着秋日时的应对措施。
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他们终于是到了。
看着眼前的院落，宋姣姣有些惊讶，她原以为按照祁开霁的作风，这院落应该是极尽奢华才对，但比她想的低调了很多。
没有琉璃瓦、没有雕梁画栋、甚至没有金光闪闪的牌匾，有的只是融入周围的绿意。
这地方倒确实很适合养病。
宋姣姣被梧桐搀扶着，从车架上走了下来，进到了院子中。
虽然外面并没有那么奢华，但一进门却能感到些许不同。
仍然不是那种奢华的风格，但能看出来是下了大功夫的，青石铺地，两旁花木扶疏，每走几步便是换一景，园林设计巧妙地融入自然景观之中，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很是别致和美观。
宋姣姣上一世也和不少侯府夫人打交道，进过不少侯府，但没有一个和眼前的这个府邸一般，让她觉得这样舒服的。
小厮引路，宋姣姣同祁开霁一起走到了一个院落中，院子中种着竹子，已至夏月，那胖乎乎的竹笋已经冒了出来，很是可爱。
宋姣姣十分惊喜。
她从没和人讲过，她很喜欢竹林，每当风儿掠过，那沙沙作响的声音，会给予她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而且那竹子也像是发着翠光的珠宝，她自然更是喜欢。
而祁开霁大概是误打误撞，带她来到了这个院落。
有嬷嬷正在洒扫，看见人来了，很是热络地迎了上来：“王爷，王妃。”
虽然宋姣姣还未正式成为祁王妃，但她并没有纠正嬷嬷的说法。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呼。
“早些时候说今儿要来，我就想着再来洒扫一下，王妃放心，这地方平日间也会洒扫，很干净。”她十分热络地说，看着宋姣姣的眼神中还带着慈爱。
那种慈爱并不像是爱屋及乌，而像是她本来就对宋姣姣很有好感。
宋姣姣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同时，她也注意到了对方的自称。尽管她身上穿着的是下人的服饰，但言语之间却并无丝毫自卑或拘谨，并且自然而然地以“我”自称。
祁开霁似乎对此也并不在意，未曾出言纠正。
宋姣姣垂下眼睛，眸色深了些。眼前这个人，身份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她的自称应该是一直都是如此，不然总会有其他人提醒她改的，但为什么她又要以下人的身份自居？
还不待她想出个所以然，就被嬷嬷接下来的话打乱了思路。
“不知道王妃可喜欢这个院落的布置？有哪儿不称心的，我差人去换。”
“不用劳烦了，都挺好的，我都很喜欢。”她说的尽是心里话。
那嬷嬷听了，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我料想也是如此。这院子从最初的构思到最后的落成，王爷都亲力亲为地监督着。他虽从未言明，但我这心里明镜似的，这必然是依照夫人的喜好精心设计的……”
宋姣姣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话语中的意思，却听见祁开霁在一旁重重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嬷嬷的唠叨。
“咳——”
宋姣姣下意识看向祁开霁，却见到他神色有些不自然。
这是她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这种神色。
怎么了……？
宋姣姣将刚刚的那些话回想了下，也意识到了什么。
一个宅邸的建造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就算是单她这个院落，也绝不是在一两个月内就能建造而成的。
那——
如果这宅子真的是合着她的喜好建的，祁开霁应该从很早之前就见过她，并且在观察她了。
她喜欢珠宝和竹林的事她并没有和很多人说过，也就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两个丫鬟，春禾和夏雨知道，祁开霁又是怎么知道的？
一瞬间，宋姣姣意识到什么。
祁开霁在说谎。
他们并不是在春日宴上初次见到的。
那他们之前有什么交集呢？她对祁开霁的印象确实全都存在于那些留言中。
宋姣姣抬起眼，灼灼地看着祁开霁，似是在问：“你没有什么想说吗？”
祁开霁难得没有在留意到她的目光后同她对视，而是说：“你先伺候着宋姣姣，我去看看大夫怎么还没来。”
说完也不管两人什么反应，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哎——真是的，这些哪还需要他这个王爷去忙活，好不容易夫人来，也不说多陪陪夫人。”嬷嬷叹了口气。
“没关系。”宋姣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转头看向嬷嬷，微笑着：“王爷离开了，我也没有人能说话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我说说话。”
她对于她刚刚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东西很感兴趣，她也觉得之前她的那些疑问隐隐有了突破口。
嬷嬷很高兴，带着她往石凳上坐。
还不待两人说什么，就见到一直跟在祁开霁身边的那个侍卫出现在门口，随后，他在嬷嬷身边站定。
“小十二，你来这儿干什么？”
那侍卫是个沉默寡言的，冷硬地回答：“奉命保护王妃。”
话虽如此，他却始终像影子一般，默默站在嬷嬷身后，那双锐利的眼睛，时刻留意着嬷嬷的每一个字眼，生怕她泄露了什么不该说的秘密。
嬷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一拍自己的脑袋，脸上堆起了慈祥的笑容：“瞧我这记性，都快到晚上了。这地方夜里寒气逼人，我听说夫人身子骨儿弱，我这就去抱床被子过来。”
说完，她便匆匆离开了，只剩下宋姣姣和那个护卫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