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要说了。”郭红莲不耐烦打断，“总之我就要嫁给孙斌哥，新社会恋爱婚姻自由，你们要是阻拦我，我就去街道办告你们！”
郭思远很冷静：“既然妹妹你心意如此，那孙斌同志，我们来谈谈彩礼的事。”
孙斌大骨骼，眼睛又大又凸，头发少，根根像刺一样硬，符合唐米米所知的一切家暴男形象。
闻言勾起一边嘴角冷笑一声：“我跟你妹睡过了，难说肚子里已经有我的种，你们想拖就拖。”
渣爹的脸瞬间涨得猪肝色。
他现在动不动就发火，再无从前的儒雅书生状，高高抡起巴掌就要打郭红莲，心声也坦露无遗：
“我跟老娘找的男人你都不要，所以我才又去借高利贷给你补牙，知道你有了门牙会去找姓孙的，有了彩礼我就能还高利贷了，你怎么能贱到这地步，提前就给人睡了？”
他样子是从未有过的凶狠，郭红莲吓得头一缩，郭母扑上前拦住：“红莲被人打得还不够？你这个亲哥哥还要打她？”
这边闹得沸反盈天，孙斌跟没事人似的，走到唐荞面前，咸猪手伸向唐米米：“小妹妹好漂亮哦。”
眼睛却盯着唐荞，一脸的不怀好意，“怪不得呢，她姐姐就这么漂亮。”郭红莲简直没法比，他要是能吊上这丫头，分分钟踢了那女的。
从他进门，唐桂兰就让双胞胎姐妹进屋，唐荞去后院给唐米米把完尿回来，刚要进屋就被男人拦住。
她毕竟是从未经过这些事的姑娘，又羞又恼涨红脸，保护小妹腾不出手，她要用脚踢。
孙斌就等她来踢呢。
一个姑娘家能把他踢多痛？反而让人看着像打情骂俏，他就有理由缠上了。
后脖子被人掐住拖后，他跌跌撞撞中斜着眼睛看，是唐桂兰。
脸色和声音都是从未有过的阴森森：“臭狗屎，你敢碰我姑娘一根手指头，哪根碰老娘就跺你哪根狗指头！”
手一甩，男人头撞在墙上“唉哟”一声，见女人仍步步紧逼，忙道：“大婶你不要不讲理，你让她自己说，我碰到她一点了吗？”
在社会上混要有眼力见，这种女人一看就是干苦力能拼命的，他可不敢惹，还是欺负郭红莲这种送上门来的吧。
家暴男的本质就是：在家横得像条龙，在外怂得像条虫。
“啪！”唐桂兰脱下一只鞋，一个大逼兜甩上去，“是你不要脸凑我姑娘面前，你还敢让她说？老娘让你说！”
几鞋底打上去，孙斌捂头跑了。
那边郭家三口不吵了，直接看呆。
郭思远突然想起，在大水村时，唐桂兰可是几个村子的女民兵队长，如果不是嫁他，她会成为十里八乡第一个参军的女兵。
他上前，由衷道：“桂兰，谢谢你。”
打跑姓孙的，郭红莲就能另找会给彩礼的男人了。
姓孙的敢来纠缠，就有唐桂兰抵着。
唐桂兰失笑：“我护着我女儿你谢我干嘛？”
眼底是对这个男人越来越多的失望：自己亲妹被人占便宜，不打渣男先打自己妹妹。
唐米米就盼着能听到妈妈不想再跟这个窝囊废过的心声。
却没有。
郭红莲一声哭起来：“孙斌哥不要走，等等我！”
她朝外跑，亲妈拉不住，亲哥也拉不住，叫：“桂兰快拦住她！”
唐桂兰什么都没听到，揽着唐荞进屋。
郭母哭叫着跑出去没能拦住，倒被众邻居嘲笑：“郭大妈，说你没把女儿教好你还不服气，瞧瞧，哭着跑着送上门，贱到这地步也没谁了。”
老太婆回屋躺床上就爬不起，哼哼唧唧说心口疼。
第二天郭思远要去上班前，一脸忧虑地看着老娘：“桂兰，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孝道，我看咱妈这样子怕是要送医院看看，你去了找工会主任，报我的名字他会带你去找好医生。”
唐桂兰把早点放到郭母床头柜前，平静说话：“思远，对不起，从我进你家门，爸妈去医院都是我张罗，抢走你表现孝心的机会了。”
她朝外走，经过时都没带某人一眼，“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错下去了。”
站在渣爹后面的唐荞拍拍胸口，刚才她在屋里给唐米米裹尿片，闻言就要冲来和郭思远理论。
还好没有，她的“理论”哪有妈妈说得好？
“还站这干什么？”唐桂兰瞪着大女儿，一挥手，“还不快去上班？米米我会照顾。”
唐荞二话不说转身走，渣爹呼喊她“等等”当没听到。
唐桂兰麻利收拾好唐米米，甩到被上背着，出门时不忘跟邻居说：“我家思远太有孝心了，班都不上，要送我婆婆去医院看病。”
“啥，郭思远还有送他妈去医院看病的时候？”邻居们都惊异了，“我还以为他爸妈上医院是桂兰你承包了。今天我要开开眼，看看郭主任到底有没有这个孝心？”
唐桂兰到工地熟门熟路，洗了手挽起袖子，拿出用盆盖着的发面，大声叫着打下手的人揉面：“只能一个面着干粉，多揉！压实！我满意了才能做馒头！”
热气腾腾的蒸锅一打开，等着开饭工友吸着鼻子闻，直咽口水：“太香了！”
吃到嘴里更是赞不绝口：“这是下了功夫做出来的，和老家我妈做的一样好吃！”
唐桂兰敲着锅边：“别只吃干馒头，过来我舀肉酱给你们下着吃，吃完记得来喝碗骨头汤，干活时浑身都是劲了！”
工头津津有味嚼着馒头，由衷夸赞：“从前那个每天整肉包子大家还要埋怨，唐婶你整馒头大家都喜欢，你做东西真的有一套。”
“谢谢。”唐桂兰拿了个馒头啃着，人已跳上三轮车，迎着刚冒出的太阳，要去采购今天的菜了，这个她从不叫帮手。
“伊呀！”后背的唐米米叫不停，心里大叫，“妈妈我也要吃馒头。”
“你还没牙咋吃馒头？”唐桂兰大声笑，一只手把着三轮车拢头，一只手将馒头递朝后面的孩子，又是高兴又是感叹。
她在郭家贴着钱做了十多年馒头，郭家人什么时候说过一句好吃？
早些年有人请她到食堂做饭，她怕早出晚归侍候不好郭家都拒绝，真是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