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邈邈趴在他宽朗的背部,感受到裴清商沉沉的嗓音从前方传来:“殿下,好受点了么?”
司邈邈有气无力:“本宫像是拉走了三魂六魄,现在就剩下一具躯壳了。什么毒药性这么厉害,还好你没有吃。”
她最后一句说完,裴清商握着她小腿的手掌微微收紧。
一时间,他没有说话。
寒风凛冽地在四周飞舞,暗夜的天更带着摧枯拉朽般的沉墨色。
司邈邈感觉肚子里犹如被刀子乱搅了一通,她时不时发出一声痛楚的哼哼。
裴清商忽然问:“殿下,那天为什么要帮臣挡刀。”
挡刀?
司邈邈微微皱起眉尖。
她要是说那次是想推他撞上刺客的刀锋,裴清商大概会把她扔回茅坑里溺毙。
司邈邈支吾:“你是本宫和陛下最信任的重臣,父皇在世时也对你很是倚重,所以你的安危,本宫自然担心啊!”
一番假话她说的大言不惭。
还好裴清商无法回头,否则定然能看见她的满眼心虚。
“是吗。”裴清商冷淡的一句,不像是询问,倒像是自问。
他在想什么呢?
司邈邈想到上次柳太妃出的馊主意,她撺掇司邈邈对裴清商说,选夫当如丞相这样的才行。
想到柳太妃那满脸坏笑还打包票会有用的样子,司邈邈咬紧下唇,怎么也说不出口。
但是她今天晚上一点好感也没加,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也不知是不是肚子抽痛和冷冽的风让她失去理智,她轻启朱唇,把下巴搁在裴清商的肩膀上道:“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有你在,本宫会很安心,你要是出事死了怎么办。”
她不等裴清商回答,又继续:“就是你给人感觉很可靠,依本宫所见,选夫婿的话就要按照丞相这个标准来挑选吧!”
裴清商的脚步忽然停住了。
【厌恶值-1】
望着裴清商头顶上突然跳出来的提示,司邈邈简直惊愕。
这招还真管用?!
但是为什么减的这么少啊!上次她得罪他一次就加了十点,这次说尽好话才一点?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时,忽然感到脸上一阵冰莹的凉感。
司邈邈抬头,见天空已经落下鹅毛大小的雪花,打着旋地飞在他们二人身边。
“裴清商,你快看,下雪了!”
他微微仰首,眼眸中的深却比雪夜还浓,裴清商神情冷淡,目底却仿佛有什么情绪流淌。
漫天晶莹的雪花飞舞,落在司邈邈的眉梢额头,激地她一个寒颤。
此时,腹部不合时宜的传来几声巨响“咕噜”,她紧皱眉头,拍了拍裴清商的肩膀:“放本宫回茅厕。”
谁知司邈邈正想下地的时候,她腰上的飘带竟跟裴清商腰间的玉佩缠挂在了一起。
她伸手要取,腹痛来的气势汹汹,她就愈发慌乱,扯又扯不开,俩人被迫身贴身。
裴清商回过身,沉嗓道:“殿下别动了,臣自己来解。”
她弯着腰,他低着头,两人头一次如此亲密。从司邈邈的角度,能看见雪花落在裴清商的手背上,又缓慢融化。
“裴丞相,你再不快点本宫很有可能当场憋不住!”
裴清商从袖中抽出匕首,白刃一晃,他直接将拴在衣袍上的玉佩绳割断。
“殿下去吧。”
司邈邈虽然讶异他的干脆利落,但肚子疼极,她顾不得许多,转身奔入茅厕。
锦绣带着宫中的太医进相府的时候,司邈邈已经被裴清商背回碧落院,躺在卧房里翻来覆去许久了。
老太医眼花手抖,切脉的时候一派严肃:“脉象滑数有力,殿下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锦绣在一旁忙道:“晚上吃了一只鸡腿,半碗梅花汤饼,一只水晶蹄子和几口东坡肉!”
裴清商:“……”
老太医:“如果是吃多了闹坏肚子,脉象应当是沉滑有数的,但如今看来,殿下更像是服错药物。”
裴清商冷目看了一眼司邈邈:“下午的时候喝过一碗汤药,调心静气。”
他看向锦绣:“去将药渣取来给太医看。”
锦绣连忙去了。
司邈邈在榻上听言,也猜到是高画师给的药有问题,但是她要是这会被裴清商发现她吃药是假装病是真,那她还怎么留下刷好感?!
她目前为止进度可只有1点。
司邈邈强行咬着下唇撑坐起身:“本宫没事,太医回去吧,一定是今天下午睡觉的时候着凉了。”
裴清商按住她的肩,强迫她躺下:“让太医看过药渣,一切确认稳妥为好。”
见他如此执拗,司邈邈只得躺在被子里干着急。
偏生肚子里绞痛如针扎,裴清商见她忍的辛苦,便问老太医:“有什么办法先为殿下止疼?”
老太医拿出一圈银针摊开,抽出其中几根细针,拿火燎烤过后:“微臣这就先为殿下针灸止痛。”
司邈邈支起脑袋:“扎针疼吗?”
老太医笑的和蔼可亲:“一点也不疼。”
他找准穴位,猛地按针进穴,司邈邈痛地嗷呜一声叫。
“你不是说不疼吗!”她面目狰狞。
老太医微笑:“殿下,前几针会疼,后面就没感觉了,您放心。”
他连扎三针,司邈邈都痛地死去活来,感觉肩膀上酸麻不已。她一度怀疑这个老太医是不是医术不精。
但很快,她确实如他所言,感受不到疼了。
因为五针过后,她疼晕过去了。
裴清商冷眉轻皱,藏一个川字,问道:“寻常针灸,殿下怎么这般叫疼?”
老太医见怪不怪:“殿下身子娇贵,从未吃过皮肉苦,臣暂时刺激她的痛穴,一会看过药渣是何物,对症下药便会好了。”
司邈邈再次醒来时,耳边有火盆烧的噼啪声,室内温暖如春。
她缓缓睁开眼,迷糊地坐起来,却发现右手被针灸过的地方根本使不上力。
“锦绣!锦绣!”司邈邈惊慌失措地喊:“本宫的手是不是废了!”
她话音刚落,床榻边出现一人,却并不是锦绣。
裴清商还是昨夜那身玄氅,他眉色疏冷,端着一碗药:“殿下,您的手臂没事,只是睡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