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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第二天一大早,许诗看着紧闭的大门,声嘶竭里的大吼:“谁让你把门关上的?谁让你们关上的?万一小玉回来了怎么办?进不来怎么办!”陈浩耸拉着耳朵,眼角泛红,一动不动的承受着许诗的怒火。陈父则在一旁手指颤抖,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他拉不住许诗,私心里也有对儿子弄丢女儿责备。董菲回来时恰好碰上了这番闹剧。她拨了拨耳边的鬓发,没有回自己屋里,反而凑到了姚乐乐的门前。姚乐乐也是刚刚睡醒,睡眼惺忪时就被许诗的声音吵醒,才打开门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董菲凑了过来。扪心自问,姚乐乐自认为和董菲不熟,她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得有多友好,但董菲还是一脸熟人般的走了过来,热情得常让姚乐乐不知所措,无法回应。

  “这是怎么了?”董菲下巴扬了扬,指着在房间里撒泼痛哭的许诗问道。“她的女儿陈玉走丢了。”边说姚乐乐边换鞋,打算去安慰安慰许诗,人总要有希望不是吗?但董菲却一把拉住了她,“别去,你看。”姚乐乐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赫然是满身伤痕的陈浩。伤痕有被皮带抽出来的,也有用鸡毛掸子打出来的,密密麻麻,触目惊心。姚乐乐皱着眉头,“她怎么打孩子?”虽然这件事陈浩的确有错,但手心手背都是肉,许诗怎么舍得厚此薄彼?既然这样虐待孩子,姚乐乐就更得去看看了。董菲没拦住她,也扫兴的回屋去了。她才不会上赶着找骂。

  潘程程本来几天前和室友就约他一起去找暑假作。因为毕竟以后要去上班的,就自己那学分,大学不太抱希望,她想和苏墨一起去但那时候苏墨画符画得走火入魔了,哪儿还有心情去找工作?不过好在让他略微能感到兴奋的是,他画符已经炉火纯青,已经能熟练掌握何种奇奇怪怪,不三不四的符的画法了!就好比他给咚咚画了一张现形符,简直无聊得不像话。璃嘴里叼着酸奶,在电脑前叱咤风云,潘程程打算在璃的药铺先开始实习一下,就在楼下整理店里的东西。打开大门透透气。阴间药店,顾名思义,是徘徊于阴阳两界的药店。但又不只是做药的生意,无论你是想找回前生记忆还是预测来生恋人甚至救个鬼交换阳寿,这里都可以,只要你能付出足够满意的代价。

  至于这代价是什么则要看欧阳邵的心情,就好比曾经他收过一位痴情女子的一根头发,也向别人要过千金万两。这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在另一个位面收集的,毕竟那里大能多且杂,东西牛逼且奇葩。只有你想不到,万万没有他们开发不出来的。话又说回来,自从他们来到这个位面之后,璃的修为不知怎么受到了抑制,而自己却没有。欧阳邵当时猜想可能是因为两个地方都有鬼,而这里却独独只有璃非人非鬼。位面主为了世界和谐,所以不得不压制他的修为。要不然,璃随随便便变这世界都能变天。欧阳邵不在,潘程程手里用细软轻轻摩挲着一个香炉,哈口气给它擦擦灰,她惆怅的叹了口气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就听见楼上在要死要活的声音。潘程程:“……”真是,能不能稍微安静点让她文艺会儿,她要生气了。

  潘程程放下手里的东西,将香炉放进匣子中收捡好,又锁上柜子,拉上了门,这才咚咚咚的上楼去收拾这几个不听话的人了。璃本来能够carry一局,打得眉飞色舞,然后突然就感觉被谁拍了一下,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偏头一看,赫然是残了半边脸有了实体的咚咚!吓得他一口水喷了出来,手一滑,闪现进了对面塔下,强行带队友开了一波假团,被团灭了。咚咚一个猛扎扑在了东方殊背上,咯咯咯的笑,“璃哥哥果然好菜啊!”“苏墨,你他妈给我滚过来!”璃一动不敢动,咆哮道。而苏墨早在看见咚咚去了璃那里就知道大事不妙,一早儿就躲去了书房,装作认认真真的钻研符箓。喊不动苏墨,璃重重的剁了一下地板发泄怒气,眼光再回到电脑上,已经是大大的defeat了,还有一水儿的队友发来的嘲讽以及对面发来的大恩不言谢。璃“……”早晚有一天,他要把苏墨收拾一顿。咚咚从璃身上下来,指着电脑说道:“给小朱哥哥打电话,我要见小朱哥哥。”好不容易有了实体,她着急让其他人也欣赏欣赏。

  璃慌着打游戏,于是就劝说道:“乖,咱们一会儿再打,长成这样有辱斯文。”刚刚上楼的潘程程:“……”他也挺想收拾璃一顿的。潘程程大步走过去,抢过了电脑的控制权,给小朱发了个视屏邀请过去。一脸哀怨敢怒不敢言的璃:“……”唯女人与小人不可惹。

  咚咚一脸兴奋的窜到了潘程程怀里,后坐力让潘程程都后退了一步。潘程程“……”看来咚咚的确该减肥了,当个鬼还看不出来,原来实际已经这么重了。小朱过了一会儿接了电话。他和欧阳邵正在步行街上,见是潘程程发来的邀请,二人还特意绕去了人比较少的地方。小朱还是那么爱笑,镜片都遮不住的那种。“小朱哥哥!”视屏一接通,咚咚就喊了出来。

  映入眼帘的便是咚咚那张不太美丽的脸。小朱也很惊喜,按理说以咚咚这种执,修为不够,怎么可能透过网络和他见面?“咚咚?我能看见你呢!”“对啊,对啊!是苏墨哥哥给我画的现行符!“就是我就是我!厉害吧!”苏墨不知什么时候也偷偷摸到了潘程程身后,一脸得意的说道。小朱一脸赞扬,经过这些天的学习,他也知道了画符的不易,他是由衷的为苏墨感到高兴。“是啊,很厉害呢!”“小朱哥哥手里拿着什么呢?”咚咚好奇的问道。“这个吗?”小朱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这是一张寻人启事,最近在京师闹得厉害,听说好像是有一个假扮米老鼠的人拐了一个小女孩。最近打拐打得厉害,怎么还有人知法犯法,闯风口浪尖呢?”听到拐卖,苏墨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当初好像也是这样走丢的

  “真的吗?那这个小女孩儿一定很可怜。”咚咚露出来痛苦的表情,被潘程程敏锐的捕捉到了。“姐姐,我们也去帮忙找这个小女孩儿好不好?”咚咚冲着潘程程说到说道。还不等潘程程表态,苏墨也附和,“对啊,咚咚可真是一个有爱心的小女孩儿!”苏墨窃喜,这正合他意,他从来没有觉得咚咚像今天这么可爱过。那头的小朱也是异常高兴,“是要来京师了吗?”但璃反对,出门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了!“不去不去,人贩子哪儿是这么好抓的。”但以多胜少,璃反对无效,更何况潘程程本来就没打算采纳璃的意见。璃的家庭地位岌岌可危。“你们有问过欧阳邵吗?”璃飘了一眼说道

  董菲就是个|鸡,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这行来钱快又不累,两腿一\/\/张得到的钱就可以让她舒舒服服的过好几天。要是她没有扑在她身上吸血的一家人的话,说不定她过得更潇洒。董菲以前有个妹妹,被父亲卖了。她初中毕业想升高中时,被她父亲狠狠打了一顿,让她知道,她和别人是不同的。别的同龄孩子可以想读就读,想买就买,甚至想撒娇就撒娇,可是她不行。她家没钱,父亲没用。甚至家里还指望着她过日子!她辍学后外出打了一年工,本来过年过节都不想回去的,但她父亲说她母亲生病了,让她回去看一看。她母亲也是个可怜人,长期受家庭暴力,董菲小时候没被卖,全靠她母亲抵死不从。但董菲回去之后才发现这是个阴谋。原来是她父亲想把她卖去邻县一刚死了老婆的人家里冲喜。

  她才多大?初中辍学一年后才多大?她父亲也答应得下来!在同乡一个回来探亲的女人的帮助下,董菲逃了出来。可是逃了出来之后,她的境遇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她最终被那个女人忽悠,成了个鸡。所以像姚乐乐这种高知识分子,一直都是董菲所羡慕的。她一直把姚乐乐当妹妹看。虽然她也能感受到姚知乐对她的偏见。可是这也的确是事实,是社会的风气,改变不了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想对姚乐乐好。但其实做董菲这一行的,也有几个好命的人。就比如昨儿刚来的一个妹子,据说是家中横遭变故,不得不才来的。但这个妹子长得很漂亮,昨天刚来就被一位贵人给赎走了。

  其他人都是各种羡慕,只有董菲对此嗤之以鼻,要是没点心机手段,能刚来就把人哄得给自己赎身?哪儿有这么好的事。不过这么多年,董菲见证了时代的变迁,最近几年做鸭才是真正的赚钱。还得是卖|屁股的鸭。董菲并没有歧视,她只是真的是这样感觉的。但在别人眼中,董菲也是一个值得羡慕的存在。她一直有几个固定的客人,且都很舍得,对她很大方。董菲也乐得其中,不用乱接客,可能也就没有别人眼中所谓的那么脏了吧。虽然本质还是一样的。固定客源之中的一位就是今天董菲要陪的人。他叫除埠,开着一个私人诊所。诊所虽小但五脏俱全,小到感冒拿药,大到手术开刀,除医生都能行。最让董菲欣赏的还是他的烹饪,那才叫一绝,不去当厨师都可惜了。

  今天董菲去他诊所的主要目的就是品尝他新创作的菜品。董菲满脸高兴的去了。除埠的诊所位置虽然不大好,在一条人流量比较少的街上,不远处就是外籍人口的聚居地。但架不住他医术好,又卖良心药,因此慕名而来的人很多。董菲到的时候,他还没下班,正在给一位老太太看病。董菲示意他继续忙,自己便在这不大的地方里转悠了起来。药柜后面安放着几张病床,病床旁是一个小型的手术室,旁边用玻璃柜锁着形形色色的手术刀。手术室的后面就是席思埠的休息间,他们经常就在里面做|爱。因为诊所忙的缘故,除埠很少回家,渐渐的便把休息室当成了微缩版的卧室,里面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董菲吃过很多除埠做的菜都是在他们完事儿之后,除埠在这里给她做的。

  董菲本来打算像往常一般去休息室,但被大步走来的除埠拦住了。董菲莫名的看向他,“忙完了吗?”

  除埠却是冲她微微一笑,说道:“忙完了,今天不在这里,我带你回家。”董菲诧异中又带着欣喜。回家?她可从来没有去过除埠的家。肯带她回家,是不是就意味着除埠看她是和别人不一样的?董菲是个女人,她自然也会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她这行是吃青春饭的,一旦年老色衰,自己也就无从去处,要是能找个对自己好,个人条件还过得去又不嫌弃她的人,那可就太好了。“先去外面等我好吗?我换件衣服。”董菲被回家的说辞迷得云里雾里,还没听清楚除埠在说什么就稀里糊涂的点了头。除埠打开休息室的门侧身进去又关上了。他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拿上西装,头瞥了一眼堆在角落的东西,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又把它往角落里踢了踢。

  一天一夜过去了。若是在平时,过去也就过去了,可对于失去女儿的陈家来讲,却是度日如年。一天一夜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某某公司股票暴跌,某某国家地震几级,某某领导人锒铛入狱,朱家女儿……可能被转移,被出手,甚至被卖掉。这都是未知的事,每个人都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可又都在私心里想,要是她能找回来该有多好?毕竟那还是个那么小那么可爱的女孩儿。寻人启事发了一轮又一轮,警局跑了一趟走一趟,许诗已经昏倒了两回,连姚乐乐脚都磨破了,依然一无所获。临近黄昏,身心俱疲又愧疚的陈浩躲在房间里默默流眼泪。他知道弄丢妹妹是他不对,可是母亲怎么能一味的怪他呢?他也委屈啊,他当时也害怕,但却没人来安慰过他,只是一味责怪。要不是怕后继无人,怕不能扬眉吐气,自己恐怕会被活活打死吧!陈浩小声地啜泣。

  “砰—砰—”细微的声音传来,陈浩沉湎于悲伤,并没有听到。“砰—砰—”声音又传来,这次他听见了,不过没有理,是谁家的敲门声。不可能是自己家的,许诗他们出去都会带钥匙,实在忘记,也会扯着嗓子喊他,根本不可能会敲门。“吱呀—”谁家开了门。听声音像是从科学家那边传来的,这要是在平时,陈浩一定会好奇的去看看,但现在他可没心情。科学家实在太神秘了,他从来没有见过他出房门,是在非要出去,也是等上班的人全走了之后,他才会裹得严严实实的出门。的确是一个很奇怪的人。除埠炖了一锅汤,汤是从中午开始熬制,晚上回来才关了火。除埠惦记他的汤,回家之后将董菲扔在客厅就一个人去厨房忙活去了。留下董菲一个人打量这间公寓。

  空间挺大,装潢是欧式风格。任何东西都收捡得极为井井有条,不知道是不是医生都有点小洁癖的缘故。董菲也没闲着,她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四处打量。除埠家里东西不多,其中书就占了大半。董菲随意抽出一本,一看书名,都是有关医学方面的书。

  董菲看不懂又将它插回去。又重新换了一本,这是一本关于解剖学的书。里面插画很多,董菲随意翻开一页都是血淋淋的尸体。她看了直犯恶心,又将书合上了。一张照片却倏的落了出来。董菲弯腰去捡,才发现这是除埠的大学毕业照片。照片上一群穿着毕业服的学生,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被男生圈在中间跳起来扔掉头上的帽子,男生们则比较腼腆,仅仅是手搭手凑在一起围成了个圈,仰着头。

  董菲一眼便看见了那时候的除埠,整个人十分阴沉,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笑得那么开心。和现在的除埠差别很大。很快,穿着围裙的除埠端着锅汤从厨房走了出来。“你这边又煲的什么汤?”董菲放下手中的照片,将书放回书架,笑盈盈的走过去。除埠卖了个关子,“你先喝一口猜猜看?”说着递了个勺子给她。董菲接过,打开盖子,入眼的是一大锅乳白色的浓汤,里面还有很多鱼腥草。油沫子早已被焯得干干净净,汤的颜色很鲜亮,闻着也是勾人的香气。董菲试着喝了一口,有点腥,还有点膻,很像羊肉汤,但又有点区别,很奇怪的味道,却意外的好喝。董菲猜不出来,“这是什么呀?我喝不出来。”不过除埠显然更关心味道,“怎么样?你觉得好喝吗?”

  “还行,不过我觉得还是膻味挺重。”除埠若有所思,自言自语:“膻味还有点重啊。”你在说什么?董菲放下勺子,她老觉得今天的除埠有点奇怪。除埠笑笑,说道:“没什么,我在想,看来下次还要放点其他什么东西去腥了,得让你满意才行。”董菲看了看里面的鱼腥草,心里莫名就很感动。“好啊,下次你要做的更好喝才行。”除埠望着童菲的脸,她媚眼如丝,浑身上下都风情万种。他也笑了笑,说道:“好啊。”说完便俯身吻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离开的时候,董菲都忘了问那到底是一锅什么汤了。而席思埠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忘了说。后来过了很久,董菲在车上才猛然想起来,她上次好像喝过这种汤。还是在除埠这里。

  那次除埠很高兴,他说他买到了新鲜的食材。那次的汤味道更鲜,也更嫩,没有这么膻。据除埠说这是从那里那里买的什么什么肉。那为什么上次都让她尝过了还让她猜?是这次的和上次不一样吗?还是考验她有没有记住他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