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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裘与剑(上)

  马尔洛萨城邦的政体如今异常复杂。

  洛萨历1123年国王被黜,国家的权力呈现高度的分散化。贵族骑士阶级构成的骑士厅作为国家最高权力机关,而政府首脑执政官掌握行政权和司法权,军权则实际掌握在近卫军克鲁文家族的手中,除此之外,内城的逐渐富裕起来的市民们希望表达自己的诉求,而外城的贫民们则早对那堵隔绝的城墙望眼欲穿。

  各个势力此消彼长,却又彼此依赖,奇妙地暂时共存于这个复杂的政治架构当中。

  夏伦所服务的老萨罗科(Saroc),是马尔洛萨诸多贵族骑士家族中的一个族长。自洛萨历1123年起,法定的马尔洛萨的骑士厅议事席位有144个,强大的家族拥有多达27个席位,而弱小的家族只有1个席位,萨罗科家族有15个席位,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君主制的终结对骑士阶级造成了不小的冲击,王政时代的他们主宰城邦的军权,而如今内城的治安权被近卫军代理,并逐步向外城扩散,中等以及偏下的骑士家族处在破产的边缘,而上级的家族他们仍旧是享有特权的贵族。

  老萨罗科本人对于珠宝可以说是毫无兴趣,然而他的小孙女却相当迷恋这些花花绿绿的石头。夏伦为人沉默寡言,工作认真,老骑士十分欣赏他的这种品行,一时兴起就会赐他东西,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一件漂亮的白狐裘披风:这是老将军的儿子在北方战场上的战利品之一。

  在半生戎马的老萨罗科眼中,白色是极度娇贵的颜色,敌人之所以会被打败,必然是迷恋于这些华而不实的饰物;而常年定居南方的老将军也不清楚白狐裘究竟是什么,以为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而夏伦对此云淡风轻的态度,让老将军更加深信不疑——总之老将军的个性可以说是相当的随性。

  而当天夏伦带着白狐裘披风回到家里,矜持的薇鹿诺从沙发上弹跳而起飞扑上去。

  薇鹿诺的故事是阿茜卡姐告诉他的,波夏没有亲眼目睹。之所以对于白狐裘记忆如此深刻,还是因为另外一件事情。

  薇鹿诺时常在珍珠馆和街区的各位太太们一起喝下午茶,某个深秋的午后,薇鹿诺用纤巧的食指和中指夹起一块黄糖,投入热气腾腾的红茶杯里,细细抿了一口,然后“不经意地”表现出一个身为家庭妇女的愁苦:“唉,如果今年马尔洛萨的冬天还是那么温暖,夏伦的那件白狐裘披风怕是永远派不上用场了……”,而身边的太太们一面礼貌地微笑,手背上的青筋却诚实地显示着她们恨不能把茶杯捏爆的冲动。

  ——相似的话波夏已经听过不下三次了。

  如果能够弄到那一身白狐披风穿在身上,波夏绝对成为舞会的焦点。所以该怎么做呢?

  虽然是夫妻之间,但是私人财产还是划分的非常清晰的,薇鹿诺姐的首饰放在大卧室的衣柜和梳妆台里,而夏伦的物件都在楼下的小卧室里,包括那件白狐裘披风。那也是夏伦的第二工作间,有时候夏伦连夜设计图纸,就睡在楼下。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仓库,而那个小仓库终日锁住,未曾有人知晓里面是何物。

  幸而夏伦对于奢侈品冷淡的态度,那件白狐裘非常平常地放在不上锁的衣帽箱里。

  除此之外,波夏还盘算着需要一柄宝剑:只有佩剑才能真正显示男人的气概。于是他想到了他身为近卫军的苏蕾姐姐的佩剑。原则上近卫军应当剑不离身,但是佩剑令的执行并不那么严格,而且奈何马尔洛萨的内城也越来越拥挤:自从苏蕾姐某天以弯腰把身后一个水果摊直接掀了个底朝天以后,她就把长剑放在家里,执行公务只是象征性地只佩戴一柄短剑。

  等待了将近一周,波夏才等到的绝好的机会。傍晚,波夏小心地从房门里探出头来,女仆还在厨房准备晚餐。夏伦未归,薇鹿诺姐从早晨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有的时候一整天都不出门,苏蕾则天还未亮就出门,而阿茜卡不是在熬夜读书,就是在昏睡不起。

  波夏偷偷地遛出房门,潜入到那间朴素的小工作间。

  从衣帽箱里翻出那件白狐裘披风,捧在手中,如同雪一般洁白,轻轻抚摸,如同奶一般的顺滑。波夏兴奋地抱起那件披风,然后偷偷溜进苏蕾姐姐的房间。

  苏蕾的房间不像是一个女孩儿的房间,呈现着深沉的夜空般冷淡的蓝色调。一个书桌、一个柜子、一张床,一切整洁而井井有条,苏蕾的剑则挂在墙上,旁边简单悬挂几件衣服,却都是偏向男性化的军装、衬衫和礼服,没有裙子、披肩和女式长袜,印象中的二姐看起来很潇洒,实际上也很孤独,很小就离开家去读全日制的神学院,后来转到近卫军学院也是住宿在外,直到如今,苏蕾总是给人若即若离的感觉。

  苏蕾的窗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副女子的画像。不是妈妈的画像,波夏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女子。黑色的大波浪卷发,温柔端庄的目光仅仅是对视就能够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波夏突然想到,自己也想把柏莉娅大小姐的画像摆在房间里,该是多么的好啊,想到这里,不禁嘿嘿傻笑起来;但是想想柏莉娅大小姐什么时候能送他一幅画像,表情又逐渐凝重……

  除了宝剑,房间里还有一套做工精美的胸甲,银亮闪烁如同镜面。波夏套在身上,居然正好合适,尤其是担心胸前的部分,居然不大也不小……

  先穿上天蓝色的礼服,套上银亮的胸甲,配上近卫军的剑,最后将白色狐裘的披风罩在最外层——波夏来到镜子前,自豪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不是一位妮内瑞安的名流,也至少是一位马尔洛萨的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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