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夜奔

  阿苏拉已经不是第一次陪马尔斯做蠢事了。

  他们的父母是挚友,当阿苏拉跟随父亲搬到马尔斯的家乡库塔镇的时候,两人还只有七八岁大。那个时候的阿苏拉人缘极差,因为老是板着脸孤独又认真地玩泥巴,完全无法融入其他孩子的世界。

  与之完全相反的是马尔斯,当时的马尔斯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领导力,以及比其他熊孩子更熊的歪脑筋。他带着一群小孩偷喝家里酒吧的啤酒,喝得一个个东倒西歪地晃出门口,然后围着搭城堡搭到一半的阿苏拉载歌载舞。

  于是阿苏拉把他这个带头的家伙揍了一顿,扔进了马尔斯的母亲塞西莉亚刚装好的一桶啤酒里。

  神奇的是两人之间并未因此产生过节,反而马尔斯开始带着小屁孩们把阿苏拉供了起来,而在带头大哥的影响下小屁孩们真的把阿苏拉当成了某类世外高人,帮助阿苏拉解决了骚扰问题。

  这个台阶给得太好,好得阿苏拉只是随手帮熊孩子们解决了一些小忙然后继续高冷,就成为了孩子们心中不下于马尔斯的神人。看似悲惨童年的开端被马尔斯反转,再加上阿苏拉父亲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干脆将阿苏拉丢给马尔斯家抚养,两人就这么混在了一起。

  而且实际上只有阿苏拉会在小的时候觉得那都是小忙。

  “你肯定是算准了我会来才敢这么说,就像我们十五岁那年一样。”阿苏拉揉了揉酸胀到几乎睁不开的双眼,一边向马尔斯抱怨:“还记得吗?那年你打断了一个强盗的肋骨,他倒在地上,而你还要守尸,结果被卫兵一起带走审问,被救的人还没法证明你的清白……”

  “然后我们的世外高人阿苏拉直接抓着强盗的肋骨把他摇醒,威逼他供认了自己的身份。你知道吗,你动手的时候整个宪兵队都吓到了,看你的眼神像看魔鬼。”提起陈年旧事,马尔斯的心情也舒畅了起来:“不过就算你不来我也会那么做的,因为那是正确的事。”

  “这次也一样。”

  于是阿苏拉耸了耸肩不再反驳,沉默着,亦步亦趋地跟在马尔斯身后,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独角兽在小镇的晚上丢失了,即使没有被曼荼罗吃掉,现在也肯定找不回来,三人只好徒步往百里外的小镇走去。趁着这段时间,阿苏拉闭着双眼,微微仰起头,尽可能地恢复精神与魔力。

  “话说昨天晚上那一下子,没有伤到你吧?”既然阿苏拉已经跟了上来,马尔斯也没有必要虎着脸闹脾气,而是比较实在地关心了一下阿苏拉的状况:“感觉你吼那一嗓子的时候很痛。”

  阿苏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如果是别的有知性的怪物确实很难办,但说到底曼荼罗只是笨拙的植物,精神震慑是很简单的。”他倒不是逞强,他的源流法术已经达到瓶颈了,昨晚消耗巨大的反而是魔力。

  现在的阿苏拉,也是在依靠着源流法术里的技巧,在行走中进入半冥想状态,勉强恢复着彻夜未眠的疲劳与魔力的消耗,所以看起来消耗巨大。

  “源流法术呢……”马尔斯喟叹了起来。对这种“人类最初的魔法”,马尔斯在阿苏拉的耳濡目染之下也接触了一点,虽然无法理解那些诡异的修炼方法与体系,但那段壮烈的人类史还是足够打动他。

  虽然马尔斯的魔力不足以使唤风精灵带飞三人,但稍微减轻下负担还是很简单的,所以赶路时的三人体力消耗其实远没有想象中的大,而且速度也没有比骑独角兽慢上太多。

  不过进入城镇是不要想了。

  “你不是说曼荼罗的信息素已经被魔兽们免疫了吗?”马尔斯躲藏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的树冠里,窥探着几乎已经化为废墟的小镇,被穿行在附近的魔兽之密集震撼得砸了咂嘴。

  阿苏拉仰躺在树杈之间,闭目养神:“我只是说他们有了辨别能力和抗性,可没有说它们完全免疫了。要知道那次爆炸足够把信息素吹到几十里外,就算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方圆上百里又何止上千只魔兽。”

  “更何况能长这么大的曼荼罗,你觉得它的信息素会和那些大路货一样差劲吗?”阿苏拉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树叶之间。他们现在能靠得这么近还是因为白天曼荼罗活性不高,不然光是以他这个被之前被曼荼罗涂上了“靶”信息素的个体,这棵树都要被曼荼罗直接折断。

  为了应对夜晚可能的兽群和曼荼罗,阿苏拉必须争分夺秒地恢复体力。

  时间很快来到了黄昏,阿苏拉进入镇子摸了两只野味之后,带着艾希和马尔斯迅速地后撤出了数公里,找了一处洞穴躲藏起来。

  “学姐你点个火吧。”阿苏拉从附近折了堆柴放在洞穴里,反手把洞**堵上,然后一边开始处理野味,一边让艾希生起火来。

  标志性的幽蓝色火焰一闪而逝,整个洞穴在瞬间闪过耀眼的蓝光后突然陷入了比之前更甚的漆黑。阿苏拉舔了舔嘴唇,有些无奈地停下了手中的刀,把头转向大概之前是火堆的位置:“学姐,那只是普通的木头,用普通的火就可以了。”

  阿苏拉可是听说过并险些体会过的,那号称八千度的高温火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过无法破坏的东西。如果拿那种火焰来烤肉,阿苏拉毫不怀疑手上这点东西会连灰都不剩,甚至靠近火堆的他们也生死未卜。

  再折一堆柴火倒不是什么难事,第二堆柴很快放在了艾希面前。马尔斯不由得紧紧盯住艾希纤细洁白的手掌,生怕这位学姐再来个一发入魂,那样他们今晚就只能啃干粮了。

  艾希无视了蹲坐在一边虎视眈眈的马尔斯,拔出腰间的直刃刀,将刀尖垂到柴堆的中心。宛如流水一般的蓝焰顺着剑刃划过,在刀尖上如水滴一般挂住,最后在艾希手腕轻轻地抖动下滴落。

  “烘——”尽管只是小火星般的一点,但本身的温度还是直接将这堆干柴的潜能完全开发了出来,迸发出了无比炽热的橘红色火光。

  阿苏拉抬手擦了擦汗,对着坐在火堆另一边的两人露出笑容。

  艾希自然是不会笑的,马尔斯却也不太笑得出来。

  “那把刀……”马尔斯并不怀疑自己的眼力,他清楚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串铭文,刻在剑身上用来标识身份的铭文。

  这意味着艾希是某个组织的内部成员。

  但晚饭还是要吃的,饭桌上解决问题的传统也要保持,三人就着烤肉吃干粮的时间,正好用来开作战会议。

  马尔斯按住了准备第一个发言的阿苏拉,将视线直接锁定了坐在一旁安静地小口啃肉的艾希:

  “学姐,你有什么想法吗?”

  

   埃尔文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