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梅廷,窗边新摆的琉璃碗是谁的?为什么搁在那儿?”

  被点名的沈梅廷回头张望了一眼,“那碗啊,是楼世子从家里拿来养鱼的……臣觉得不算大事,就自作主张应下了。”

  “哦,养鱼。”司云靖盯着装了半碗水和几颗小石子的琉璃碗,嘲道,“鱼呢?”

  楼思危站在门边,低着头小声道,“昨儿不小心喂多了鱼食,鱼死完了……正好臣每天锄地嘛,把鱼埋院子里那棵梅树下了。”

  司云靖抛下四个字:“玩物丧志。”

  视线四下里一扫,顿时又敏锐地发现了一处和以往不同之处。

  “墙边堆着半盒子泥又是怎么回事?!”

  沈梅廷埋怨地盯了眼池萦之,小声说,“那是楼世子锄地挖出了几颗虫卵,拿给池表弟……啊不,池世子看。他们俩一个说是蝴蝶卵,以后会孵出蝴蝶来,一个说是瓢虫卵,只会孵出小瓢虫,争论了小半天,最后就弄了半盒子土,两人打赌,把虫卵养在守心斋里了。说是屋子里暖和,说不定能早些孵出来看看……”

  司云靖听了,半晌没说话,缓步踱到墙边盛放泥土的木盒子边,俯身看了许久,最后说,“倒真是不见外,把守心斋当做自己家了。梅廷,你这陪客做得好啊。”

  沈梅廷听到话头不对,忽然想起来这位从小不喜别人乱动他的屋内摆设,守心斋的物件几年没变动过,急忙道,“臣知错了,臣这就连盒子带泥扔出去!”

  “留着吧。”司云靖凉凉地说,“等虫卵孵出来,究竟是蝴蝶还是瓢虫,让孤也看看。猜对的那人,拉出去打五板子。”说着径直走到了明堂屏风处的黑檀木桌后面,拉开椅子坐下了。

  池萦之和楼思危两人只觉得屁股同时一阵火辣辣。

  池萦之心里纳闷,猜对的人要拉出去打板子,难道是奖赏猜错的人?东宫这位做事可真是处处出乎意料啊……

  她心里嘀咕着,但自知外苑当天得罪狠了这位,一句话都不敢说,站也是站在三人最末的不起眼的位置里,巴望着太子爷没瞧见她,直接训话完毕走人得了。

  但楼思危这人肚子里的弯弯肠子比较少,心里疑惑什么,直接就问出来了。

  “猜对的人要拉出去打五板子。那猜错的人呢?”

  司云靖转过身来,睨了他们俩一眼,“运气不好,猜错的那人……就当着孤的面,把虫子吃了吧。”

  “呃——”池萦之没忍住,捂着嘴gān咳了一声,意识到眼前情况不对,赶紧放下了手。

  但司云靖那道凉飕飕的目光已经转了过来,落到了站在楼思危背后的池萦之身上,

  “啊,差点忘了,池小世子好像从小落下了毛病,特别容易吐?”

  他打量了池萦之几眼,漫不经心地说,“孤挺看不得人吐的。希望池小世子顺利赢得打赌,被拉出去打板子吧。”

  池萦之:“……”狗。宁怎么能这么狗呢。

  池萦之和楼思危面面相觑了片刻,硬撑着说,“承、承蒙殿下贵言。希望、希望如此。”

  司云靖的手指搭在薄唇边,掩住了一抹极细微的笑意。

  他走回了明堂正中的大黑檀木书桌处,拉开椅子坐下了。

  下一刻,视线不经意地往桌面上看了一眼,唇边的笑意顿时凝固了。

  “桌子是怎么回事。”他指着桌面上几道浅浅的新添刻痕,冷声道,“谁刻的乱七八糟的,故意糟蹋孤的桌子?”

  沈梅廷打死不敢应声了,幽幽地瞄了眼身侧的池萦之。

  池萦之无处可躲,硬着头皮走过去两步,“前几天无事可做,偶然发现博古架上放了块jī血石,甚是玲珑可爱,一时手痒,就拿过来刻了几个字……刻刀不小心划到桌子上了。”

  司云靖面无表情地听着,听完了,往身后的黑檀木jiāo椅上一靠:

  “博古架上搁着观赏用的jī血石,被你拿去刻字了。刻字的时候划烂了孤用了多年的桌子。……行。你很可以。——刻的字呢,拿过来看看,看你怎么糟蹋jī血石的。”

  池萦之求助地看了眼沈梅廷。

  沈梅廷咳嗽了一声,从博古架上将那块jī血石取了下来,托在手掌上呈给太子爷看:

  “殿下你看,其实池表弟他刻的还挺不错的……”

  用来观赏的这块jī血石并不很大,通体鲜红似jī血,主要是形状天然呈心形,罕见的很,才被挑选放在守心斋的博古架上。

  司云靖将那颗心形的jī血石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打量了一阵,没发现刻字的地方,瞄了眼池萦之。

  池萦之没敢说话,走近了几步,伸手一指jī血石下方红心聚拢的那个尖处。

  司云靖用指尖摸了摸尖处,果然摸到了细微的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