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兮颔首,低声问他:“朱寒,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吗?不过在那之前,我并不确定是否要做这件事。”
“你尽管说。”朱寒道:“我能为你做的不多,但只要是你拜托的,我都会尽力达成。”
林烟兮淡淡一笑:“好。你觉得,我是等他自己向我走来,坦诚这一切,还是我向他奔去,了解他的全部呢?”
朱寒没有询问林烟兮口中的“他”是谁,只道:“他若是想向你坦诚,无须等到今日。恰恰什么都不说,却已在背后默默做好一切,独自承担一切,反而说明他的心中仍有一个疙瘩,而这得需要你亲自去解,你得告诉他,你一直都在。无论前路如何,他需要的不是能为他遮风挡雨之人,而是同经风雨之人。”
林烟兮似是松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我知道了,那就请拜托你,帮我探查他……”
……
桜止跪在地上,俯首对chuáng榻上已经无法再起身的人道:“陛下,请恕臣之罪,臣受jian人蒙蔽,竟然以为那苏莺才是林家独女……”
皇帝睁开双眼,咳了几声,声音萎靡不振道:“不是你说……”
“那事已由丞相大人查明了真相,真正的林氏之女,唯有牢中林烟兮独一人尔。”
皇帝道:“那苏莺……朕听说她杀了陶煌唯一的女儿?”
“是,”桜止道:“此等罪无可恕之人,陛下可不能再保她了。”
“好……好吧。那你去告诉丞相,将她放出来吧。”
“是。”桜止起身,又道:“不过陛下,无须臣再转告了,因为丞相大人他……已经来了。”
闻言,皇帝微微有些怔愣。
自桜止的身后传来一阵从容不迫的脚步声,最终停在他的旁边。
“那么陛下,微臣就先告退了。”桜止言毕,打了个手势,便领着服侍皇帝的王公公一同出去,只留下陆篱然与皇帝两人呆在这偌大而空dàngdàng的寝宫里。
皇帝艰难地偏过头,望向来者。
“你怎么……不行礼?”
那惊才风逸的青年负手站在他的chuáng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竟给皇帝带来一种恐怖的压迫感,仿佛眼前之人才是真正的上位者,而自己只是臣服于其下的蝼蚁罢了。
明明是简单的荼白色锦服,却被眼前的青年穿出了无上的高贵之感。他的目光盛极,宛若一泓清泉,映出天上曜日,空中弦月,蕴藏无数宇宙繁星。
皇帝不甘屈服于他,挣扎着想起身,然而病入膏肓的身体却容不得自己做什么大动作,气喘了半晌,也只不过是无用功。皇帝只好无奈而绝望地躺了回去,无力地骂道:“竖子,怎么不向朕下跪?!”
陆篱然唇角噙着一抹淡笑,挑眉道:“我向你下的跪,待你死后,烧骨成灰,洒在我足下,可都是要一一还回来的。下跪多少次,我便从你的骨灰之上走过多少次,所以你确定,要我跪?”
皇帝听完之后,大惊失色,颤颤巍巍想要抬手指他,惊惧jiāo加道:“你……你在说什么?!”
陆篱然看着他,但笑不语。
皇帝更加慌乱,叫道:“来人!来人啊!”
陆篱然静静地听他喊,完全没有丝毫惧意。见状,皇帝就算再迟钝,也渐渐发现了不对劲,疑道:“你,是你?你把朕的人都遣派走了对不对?!”
不过他还是不敢相信,单凭陆篱然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大的能力和权利,居然能够指派他守殿的将士们。
明明他的权利都是自己给的……
皇帝看着陆篱然不再垂首称臣,而是带着蔑意直视自己的那双眸子,那张清晰无比的容颜,心中逐渐有了一个不确定,却又恐惧的念头。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你到底是谁?”他问道。
陆篱然道:“哦?夏国的一代帝王,终于想起来询问我这个小人物是何名何姓了?”
“不对,你根本不姓'陆'!”皇帝恍若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眼睛紧盯着他一眨不眨,自顾自地道:“你姓……”
“夏国皇帝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的名字也是正常。”陆篱然微微一笑:“你不如来猜一猜?猜对了可是有奖励的。”
“什么奖励?”皇帝警惕起来。
“哦,也没什么。我家下属办事不利,给皇帝陛下你调的药,今日剂量似乎放多了些……原本是戌时,可现在,似乎是提前到了酉时,我这里尚有些缓解的药,说不定可以令陛下你再喘息几时。”
陆篱然言笑晏晏的模样看得皇帝几欲气到吐血,他不用猜也能知道对方口中的时间点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他的死期!
“你……你!”皇帝还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胸口倏地钝痛起来,简直要撕裂他整个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