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跟自己再谈谈?
扶在朱色窗沿木边上的葱白指尖像被尖锐的针刺到一般,疼痛地蜷缩了一下。
陆菀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她与谢瑜之间,本就是你我本无缘,全靠涨好感。
如今自己又确认更换了攻略对像,何必再与他纠缠不清。
“谢郎君,我……”
似乎是察觉到她即将出口的拒绝,谢瑜不待她说完,就温声打断了她的话。
“若是你不想,也可改日。”
窗外的郎君唇角依旧噙着笑,雨水沁湿的石板折she出的光与烛火的影都斑斑驳驳地散落在他的身上,却仿佛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失望。
他还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
陆菀的目光在那张熟悉的面容上梭巡了一下,带着些微疑惑。
她自认对谢瑜已经是很有几分了解了。
外表温和疏离,骨子其实满是不容置疑的qiáng势,便是他过去常常对自己示弱,不过是诱骗她一时心软的手段罢了。
想到这里,陆菀的眸光就冷了几分,说不定现下又是谢瑜的示弱手段。
她利落地松手落下窗,回头就看见目瞪口呆的阿妙,面色如常地说了句。
“你也去睡吧,不用管他。”
话音未落,笃笃笃——敲窗声又起。
陆菀眉心一跳,烦不胜烦地掀开了窗,震得窗上原本缓慢淌下的水珠即刻间倒流了回去。
这回倒是没撞见人,想必是谢瑜有了前车之鉴,敲完就后退了几步。
她冷眼看着窗下的郎君将一大团折叠好的物件递了上来,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入手软绵绵的。
定睛一看,原来是昨日落在谢瑜那里的被褥。
“你早些歇息吧。”
谢瑜只弯了弯唇,他克制着闷声咳了声,便转身离去了。
那背影清瘦又挺拔,衣角轻微扬起不沾尘埃,昨夜穿在陆菀身上有些宽大的长袍在他身上却很是慰贴。
所以,他这大半夜地爬了墙过来,就是给自己送回被子?
陆菀将怀中抱着的被褥递给了阿妙,觉得自己怕不是午夜梦游了。
“娘子,”阿妙很是踌躇,眼睛睁得大大的,“这……”
她便是再机灵,也实在是难以想像,自家娘子chuáng榻上的被子,怎么能到了谢郎君手里。
这事说来话长,陆菀转身往chuáng上去,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把这些收到衣橱里去吧。”
等阿妙收拾好,拿走了桌上的烛火,chuáng上的女郎才在看不清五指的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
她已经彻底放下谢瑜了,他还频繁来招惹自己做什么,回洛京娶南安或是再寻个别的门当户对的世家女郎不香么。
想得实在是心烦,她拉起被子捂住了脸,鼻端萦绕的,是今年chūn茧才织出的被褥上淡淡的桑叶清香。
良久,陆菀抚着手腕上没了镯子遮挡住的伤痕,闷闷地在被子包裹中苦笑了声。
大约是她头一次当真对某人有些动心,即使是情根尚浅,又被她qiáng行拔除,也难免会有些后遗症。
尤其是谢瑜现下还时不时的来撩拨自己。
真真是心烦。
她与谢瑜之间,真是开端便不好,过程更复杂,怎么看怎么是笔糊涂账,越算越算不来,索性大家都抛开了去,不再提起此事,权当快刀斩乱麻不好吗。
他们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又缺了那点羁绊,再追究什么也没了意义,不过是凭白招惹心烦罢了。
或许,再等过些时日,等她攻略了周延,回了后世便好了。
时间久了,说不定就忘完了。
陆菀在榻上又辗转了会儿,才入了眠。
翌日一早,她才收拾停当往周夫人的院落去,沿途就看见好些仆婢在三三两两地说些小话。
陆菀心中存着事,就难免有些心虚,难不成是昨日谢瑜行事不谨,留了些痕迹。
等转过了回廊,她就叫住了在转角廊柱边倚着,边说边笑的两名婢女。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
那两人见她来了,依旧是面上带笑,正要开口,却被某人打断个正着。
“阿菀,我知晓她们在说什么。”
锦袍玉带的少年郎,腰间佩剑,自花圃石子小径上,分花拂柳而来,容色灼灼,凛然凤眸里望着她的目光晶晶亮亮。
“这几日不是下了许多雨,雨水多了,今早竟是有了些淮江大cháo要提前的迹象。丰淮人一向是重视每年的cháo期,全当个佳节庆祝,只怕现今是整个丰淮,都在议论这件盛事。”
陆菀上下打量着他今日这一身,贵气矜傲,倒是颇有些往常在洛京时走马长街的模样。
只是他自来了丰淮就收敛低调许多,怎地今日又……
她脸上的疑惑许是有些明显,周延扬起下颌,假作随意地转过脸去,掩饰着自己的些许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