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想转移开话题,徐凛慢悠悠起身,挪到桌边,亲手替谢瑜斟了一杯酒。
“我原本还以为,你也会与我一般孤独终老,倒是没想到你竟是会折在女子的手上,还废了这许多心思去取悦她,算计她。”
他的脸上露出不知是艳羡,还是叹息的神色来。
杯中的碧色浅棱杯中,淡色的松醪chūn盈满了八分,涟漪波动间,逸散出清冽微苦的酒香来,也倒映出谢瑜唇角淡淡的笑意。
谢瑜抿了口酒,眸色深沉,语气飘忽。
“便如我莳弄许久的那株青卧墨池,初时几欲枯萎,我费了许多心思,如今已是花开。”
“我见之心喜,欲得了她,费心筹谋投其所好,如今,再断其后路。”
“她便是我的。”
“询安,”徐凛听懂了他的话意,出声打断了他,露出了复杂神色来。
他先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拍了拍谢瑜的肩膀,长叹一声。
“你若是仅将她当做你所有之物,只怕日后还有的磨。”
他不似谢瑜,他可是见过当真情深意笃的男女该是如何,便当如……他的阿耶和阿娘一般。
谢瑜如此作想,若是陆菀是个寻常没有主心骨的女子,也就罢了,只需依附着他生存便可。
但依着他所见,陆菀可并不是个没有主意的女郎,定不会甘心被他如此对待。
可是见着谢瑜眉心微折,显然是并不认同他话中之意,徐凛笑了笑,也没有再劝。
又饮了几杯,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斜挑着眉与谢瑜玩笑。
“你若是仅将陆娘子当做你所有之物,若是有朝一日,她与你所谋求的仕途不合,当如何?”
“不如何,不会有这么一日。”
谢瑜放下杯盏,再度起身,负手望着自南徐徐而来的翳色yīn云,语气透着十分的笃定。
他能切割了陆菀家人与陆贵妃等人的关系,便不会让陆菀有机会与自己背道而驰。
徐凛所说,根本不会存在,又如何让他作抉择。
chūn日的雨也是说来就来,陆菀坐在车内,百无聊赖地听着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地打在车顶的声音。
外面的行人慌乱闪躲的热闹声也渐渐消散,只存着天地间淋漓不尽的雨帘。
往南的天边还时不时有些闷闷的炸雷声响起。
也怪她没有选个好时候,但谁叫阿兄昨夜满腹心事的来求她,非要与那荀方再见上一面。
陆菀原本想再劝劝,但见阿兄一提及昔日好友,就愁眉不展,一副落下心结的模样,她便很想让阿兄如愿一回。
她对那荀方很是憎恶,但于阿兄而言,那人却是反咬他一口的旧时好友,心里如何都过不去,只想当面问问缘由。
陆菀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她的阿兄还是太良善了些。
既是如此,那她也只能来求助谢瑜了,他毕竟是大理寺卿,如今科举案又已尘埃落定,想些门路见个将死之人,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没想到,才出了门不许久,便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场雨,赶在了路上。
等她到了谢瑜的书房,连裙角都有些微湿,好在并不如何láng狈。
如今已是四月间了,便是骤然打起了bào雨,她身上沾染了雨意,也只是温和的,透出些清凉来,并没有什么寒凉意味。
“娘子在此稍候,我这便去把郎君叫来。”
冒雨来迎的谢觉解释说,自家郎君此时正与徐凛在湖边饮酒,便把陆菀安置在了书房的外间。
她一抬眼,就能看见合着的内室门,显然,这是只有谢瑜在时,她才能进去了。
眼见身边带着的阿妙和阿云身上都湿了半边,很是láng狈,陆菀就让人把她们带下去,让她们也好休整休整,换身gān衣。
她自己则是站到了谢瑜的书架旁,打算淘出些游记之类的闲书打发会时间。
只不过才看了十几页,就听见外间有了人声与脚步声,她放下书,打算去看看是不是谢瑜回来了。
才走到门口,还不曾看清外面情况,陆菀就被一股大力拉了回去,拉她的人还一下子合上了门。
一阵旋转之后,她被人压到了门板上,背后是坚硬的木质雕花,硌在她背后娇嫩的皮肤上,很有些疼。
禁锢住她,把她紧紧将她按在怀中的那人微微倾身,把她死死地压在门上,有些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她光洁的前额上。
什么情况?
陆菀微微吸气,来人身上,带着些雨水的cháo-湿气。
但她也辨别出了些松木清冽的味道,内中掺了不少的酒气,像是松醪chūn的味道。
她知晓这种酒,虽说有养身之用,却是实打实的烈酒。
略微仰头,入目的便是冷玉一般的白皙肤色,那熟悉的下颌弧线柔和利落,却是看不清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