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艰涩地问出这句话,他的眸色变得晦暗,如同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他曾无数次地批复呈递上的公文,笔下轻点,便是断了那些犯人的生死。

  可如今,却轮到了他自己心神不属,怯懦难宁地等待陆菀给他的回应。

  也许……阿菀不会这般对他的。

  可那粉润如花的唇瓣一张一合,只轻轻吐出了两字,“晚了。”

  谢瑜清隽的身形晃了晃,他松开了握住陆菀腰肢的手,无力垂下,脸色煞白煞白的,像是痛到了极致。

  “阿菀……”

  他后退一大步,近乎执拗地低声唤着,这个始终让他魂牵梦萦的名字。

  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他们曾经如此亲密,她也说过要嫁给自己的。

  屋内不曾开窗,影影绰绰的,谢瑜倏地转过身去,背脊僵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般láng狈的模样。

  陆菀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看他因着自己痛苦绝望,却是无动于衷。

  她伸出细白娇嫩的指尖,轻轻地擦拭掉自己右脸上滑落的泪痕。

  那泪痕便如从未存在过一般。

  心里似乎有什么异样的冲动,却被她面无表情地弹压了下来。

  桥归桥,路归路,她与谢瑜,终究不是一路人。

  只是,她也觉得心里有些疼。

  陆菀转过身往内间走,抚了抚自己的心口,若无其事地想着,或许她果真是很喜欢谢瑜那张脸吧。

  等张姓猎户再来时,就带了许多山间的简单饭食,甚至还给谢瑜带了些草药来。

  他将一堆叶片细长的各式草叶胡乱堆在桌上,jiāo待着,“把这些混在一起,揉碎了贴在伤口上,就能好得极快。”

  谢瑜略略拱手,“今日当真是麻烦张兄了。”

  张猎户毫不在意地推让了,他忽然觉得谢瑜的脸色不对,就往一边让了让光线,看清了他脸庞煞白。

  大吼一声,“徐兄弟这是怎么了?”

  他猜测是被láng抓了的伤口不太好了,就把草药往陆菀怀里胡乱一塞,“徐家娘子也赶紧的,给你夫君把药上了。”

  周延正叼着根jī腿,闻言就眉梢一挑,夺过了药草。

  “我来我来。”

  张猎户见也没别的事,抬脚就要出去。

  “我去给石大送饭去了,你们慢慢吃,不够去我屋里喊我,就出院左转第四户就是!”

  见那人走远,周延若有所思。

  他敲了敲桌面,起身质疑道,“这雕琢石像之人,似是有些不对?”

  第57章不满

  周延以指节叩击着粗糙桌面,质疑着雕琢石像之人的种种怪异之处:

  “院中石像雕琢的技法jīng妙,风格颇似我少时曾在宫中所见的前朝旧迹,更不用说,此人雕琢的仕女,身着的亦是前朝妆束。”

  见陆菀抬眼望着自己,周延微微挑眉,勾起唇角,显得笑容肆意张扬,继续道。

  “我猜测此人极可能是前朝宫中旧人,亦或是与前朝皇室有些gān系。”

  前朝的旧人?

  陆菀思索着,不知怎地,总是会想到那石像所雕刻的女子,梳着的正是前朝扶风夫人最爱的凌虚髻。

  记得阿妙还说过,扶风夫人最爱凌虚髻,因而前朝艳羡她的女郎们也多是喜欢梳这般发式。

  一个略显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她脑海里,却又让她不好轻易说出口。

  随随便便落个水,便能遇到这般隐秘之事,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可她的大胆猜测,却是被谢瑜用平淡无波的语气说了出来。

  “石像所刻画的女子,应当就是前朝末帝的宠妃,扶风夫人。”

  原来她竟是猜对了?

  陆菀心头一跳,她克制着,不想看谢瑜,反而转头望向周延,果然见他一听此言就皱起了眉。

  “你是如何得知的?”

  “此屋的主人,石缘生,应当是前朝宫中侍奉的宦官。如我所料无误,他也许还是前朝末帝身边亲近的旧人。”

  谢瑜嗓音微哑,他端起桌上的粗瓷碗,抿了口白水,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依旧是举止和宜。

  与他旧日里闲闲坐在谢府水亭之上,修长白皙的手指端起一盏价值百金的官窑青瓷,饮着明前雨前的上品茶水的模样,别无二致。

  于余光里依旧瞥见了这一幕,陆菀心下生出些不愉来。

  很难辨别,这抹情绪是为着谢瑜的存在太夺目,还是为着自己居然始终都能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

  她索性低下头,用草草削就的木筷,夹起些什么,放进口中,颇有些食不觉味地细嚼着。

  周延一听这话,就下意识地摸上了腰间的环首刀。

  他是新朝的皇室子弟,天然就与前朝的旧人不对付。

  “若真是如此,这人又怎能逃脱出宫城?”

  周延并不质疑谢瑜的结论,也深知他的心思最是玲珑百转,既然如此判断,想来是已经看出了什么确凿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