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玉郎是识得被押运之人吗?”

  他当然识得,不久前还从某个自尽的贼人口中亲耳听说过,也正是因着此人自尽,自己还受了圣人的斥责。

  被押解的,正是指使他诬陷太子的主家。

  诬陷太子的人证已经死在他手里,想来下狱的缘由与太子没了gān系,只是不知这次是以何种事由被下了狱。

  或许还是那股潜藏的势力。

  早在许久之前,他就发现似乎有人暗自筹谋,在暗中护着太子的同时,又在不断地藉着太子之名铲除异己,只不过每每当他发现蛛丝马迹,就很快被遮掩了过去。

  “阿菀,若是有人护着另外一个人的同时,又在利用他来遮掩自己的谋利行径,你猜是为何?”

  这是拿朝堂上的事来问她?

  陆菀顿了顿,脑筋转了又转,这也不是什么难解的话题,倒是给她了个充当解语花的机会。

  “玉郎所说,应当是正经公事,我或许见识短浅,但也多少也有些主意。”

  谢瑜转过眼,静静地看着她。

  “也许可以试着倒过来说呢?是有人为了利用那人遮掩自己的谋利行径,才会护着那人?”

  这话可是好生有道理,可见她并不像传言一般无脑。

  谢瑜眼中意味不明,神色却变得和缓了些。

  “原是我一时有感而发,今日本是为了陪阿菀出游,又何必提那些案牍劳烦事。倒是我的过错了。”

  他略略欠身,仪态翩翩地做了个揖,含笑赔罪,“还望阿菀不会怪罪于我。”

  这都好说,陆菀眉梢轻佻,脸上浮现出些被夸奖的狡黠神色。

  “玉郎既然知错,可会认罚?”

  认罚?谢瑜直起身,压抑住眼底深处突如其来的厌烦,缓缓地俯身凑近了她,语气放轻,低醇耳语一般。

  “当然,不知阿菀想如何罚我?”

  离得越近,那股甜腻的香气更加浓烈,他辨出了秋梨、沉香、檀香三味,似乎还有着别的香甜气息,说不清道不明,让他骤然有些咽gān。

  眼底的深色愈浓,方才弥漫上来的厌烦不悦已经都飞散了去。

  陆菀不闪不避,葱白的指尖流连地抚了抚他所赠的碧玉簪,很是喜爱的模样。

  她端起了一盏荷叶白玉劝杯,满上了朝露浆。

  一双眼波流转的妙目瞟着他,眼中仿佛有小勾子,勾得他心念微动。

  “若是玉郎满饮此杯,此事便算是过去了。”

  劝酒的杯子容量都大,这一大盏足足有个一升,等喝完了怕是也没心情饮食了。

  陆菀心情愉悦。

  偶尔捉弄一下谢瑜也是件趣事,要是能看见一贯冷静自若的谢玉郎露出个吃瘪的神情就更好了。

  她用余光觑着桌上摆放着的香橼杯,色泽金灿灿的,很是喜人,心下盘算着,等谢瑜露出为难的神色,她就假装大度地开口让谢瑜换上小巧的香橼杯。

  香橼杯是用一整个香橼一剖为二,去瓤挖空制作而成,还雕上了花纹。而用香橼做酒杯斟出的液体,都会带上些芬芳之气。

  这都不是要紧,重要的是,她要谢瑜与她一道用一分为二的杯盏。

  杯盏合二为一,最能联想到的,不就是合卺酒么,用得就是一分为二的匏瓜作杯盏。

  孤男寡女,年纪轻轻,相对而坐,共用一分为二的杯盏,这要是还营造不出来暧昧氛围,她可以把陆菀二字倒过来写了。

  陆菀的小心思算计得好好的,脸上的笑意都真切了几分,眸中的点点星光不住闪烁着。

  只是这时,楼下吵嚷、哭叫声骤起,乱作一团,穿透了隔音的楼板,瞬间打破了此间的宁静。

  作者有话要说:

  用香橼做杯子盛酒,唐宋时有这种风俗。明清时候还有专门的供摆香橼的架子。

  至于朝露浆,原本的名字应该叫沆瀣浆,《山家清供·沆瀣浆》里说是用白萝卜和甘蔗煮的汁水。早在三国时,曹植就有诗云:带我琼瑶佩,漱我沆瀣浆。

  第17章闹事

  “丧天良的店家!谁知道饭食里放了什么,能让我儿吐成这样!黑心黑肠地害人,就不怕遭了报应吗!”

  尖利愤恨的叫喊声传到了楼上,这中年妇女嗓门忒大,陆菀在楼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听起来是有客人吃出了毛病。

  她面无表情地思索着,这事她既然遇见了,可不能不管,这可是她阿娘的店铺。

  况且,把客人吃出了问题,可不是什么小事。

  弯弯唇冲谢瑜一笑,陆菀放下了手中的荷叶杯,对着谢瑜柔声解释道。

  “还请玉郎稍候片刻,这是我阿娘的店铺,我需得去看看。”

  边说着,就轻轻地提起裙摆,就要出去看看。

  结果谢瑜冷不丁地身形一动,就挡到了她面前,她又快了些,没收住力,这下就刚好撞进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