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我没有对你做那种事!”苏河洲一着急,龙尾慌乱地拍打一下水面,宛如急得跺脚之人,只是龙尾一动,瞬时激起十几米高làng,在月色下恍如万千火树银花。

  “真好看啊……”季路言仰头,枕在龙身之上看着徐徐下坠的噼啪水滴。最美的烟火只有瞬间,亦如心动的那刻,也如他每一个三月之期里都注满了苏河洲——短暂却盛大。

  眼见季路言一脸向往满足,苏河洲忽然福至心灵,他立刻又拍打起龙尾,试图制造出九天上下最盛大的烟雨雾花,让那人看够。

  但苏河洲忘记自己拥有九天三界里出神入化的神力,他一时忘我,制造出铺天盖地的惊涛骇làng,大有水漫金山、海啸吞陆之势!

  季路言只觉得自己刚刚还在风花雪月,下一刻就平白无故遭受了千里冰封的灭顶之灾。他被迎面砸下的巨làng差点给活生生的淹死,就如同九天的银河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如练瀑布整齐划一地全都来摁他的头脸!

  季路言一时之间láng狈至极,呛咳不止,苏河洲顿时收住尾巴,惊慌失措地不知该做什么,索性张嘴喷了一口烈焰想要把还在四溅的水花烘烤殆尽。

  季路言差点当场心梗而卒,他这一天天的在穿越里找死,如今还要被这变身为龙的苏河洲,亲力亲为出一万种死法来让他承受!他这命啊,真是劫,大劫!

  他急忙拍打龙身,以便阻止那已经喷出几丈远的烈焰,若是这苏河洲气贯长虹地来上一口,还了得?这狗东西是打算在月圆之夜火化他,让他“圆寂”吗?!

  “苏河洲,你消停会儿成吗!”季路言哭笑不得,他是想要骂那脑回路不正常的男人两句的,但苏河洲的做法,他都懂。

  尽管这样的感情“回应”着实让人无力招架,但那都是苏河洲正一步步地向他靠近的心意,他没有道理去埋怨责怪,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能因其跌倒摔跤而骂他蠢笨没用吗?

  不能。

  过去和现在的苏河洲教会他成长,而此刻的苏河洲也在改变。他会伤心自己的心意被人摈弃践踏,那同样,苏河洲也会……

  “苏河洲,”季路言决定给那傻小子递个台阶,“我跟你打个商量呗?”

  苏河洲没说话,但眼神是默许的意思。

  “你能不能变成人形啊,我这……”季路言打了个响指,“很久没看过你的模样了。”

  化身巨龙的苏河洲把脸偏了过去,显然是拒绝了这个提议,只是月光下,那厚如铁盾铠甲的龙脸居然隐约有熟透了的红晕。

  季路言心里失笑,但他面色一片柔和,借着久久未平的水làng上涌之势,他猛地伸手勾住了闷闷不乐又害羞脸红的巨龙,他就像是个耍赖的小孩,一面把脸上的水渍往巨龙的脖子上蹭着,一面逗弄着苏河洲道:“河洲啊,龙脸都会红还真是稀奇呀是不是?你是不是害羞了?我发现你每次害羞都不肯用真面目对我,怎么,躲我呢?!”

  想起两人之间的第一次,过后苏河洲也是一直龙身示人,不言不语的,跟小狗似的缠在自己身上,还偏偏要扬着下巴做出一副大义模样。那别扭的模样在季路言看来甚是可爱有趣,于是忍不住伏在巨龙的后脖颈上低笑不止。

  “我没有!”巨龙吟啸,又是一阵làng涛涌、雪纷飞,“我有什么可害羞脸红的?你看错了,那都是……都是……”

  玉白巨龙忽然呵出一团浮云似的红光,天池之上顿时笼罩起一层琉璃罩一样的霞光,刹那间,环抱池水的群山开满了红色海棠,原本皑皑的山巅不见一丝白色,取而代之的是惊心动魄、dàng气回肠的一片“火海”。

  天地皆是一片红色,映红了池水,也映红了池中的人和龙。

  “你看,谁知道突然开花了,红的闹人,不是我……”苏河洲回头嘴硬地欲盖弥彰,可身后衣衫不整的季路言,却在一片赤红的柔波里变得……

  “咚、咚、咚……”苏河洲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三千惊雷宛如汇成一道,势如破竹地炸裂在了他的心口。

  不知为何,他会想起民间嫁娶时的凤冠霞帔喜烛绰绰,以及那句曲折绵长的唱词:“一拜天地——!”

  苏河洲的呼吸都散碎了,直至感到窒息。也不知是心之所想便有所向,还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苏河洲捻了一道心决,顷刻间,簇蔟嫣红娇媚的海棠纷纷飞向镜湖水泊,洋洋洒洒地坠入水面摇曳,皎月红花、高山镜湖,火一样的人静静置身于这个凉夜之中,一笔一划出惊世骇俗的壮美之景。

  万般绚丽中,苏河洲唯见那季路言在一片落红中遗世独立,迤逦而出绝代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