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低垂,皓月始出。
尽职尽责的暗卫在房檐上静默伫立,黑夜与黑影恰到好处地融为一体。
缓缓摊开右手布满层层厚茧的掌心,那里,就在刚刚还握着那人的手腕。
微凉的触感,似乎还未完全褪去……
今夜不知为何,思绪万千,压都压不住。
荆轲转而坐在房顶,抱着剑,抬眼望着夜空中的皎皎明月,像一只寒夜下孤行的láng。
明月寄相思……可笑的是,他这样的人何来相思惦念之人?
寝房内,青莞已经铺上了被子,转头正要叫姬丹早些歇息,却见姬丹望向窗外的月光,自言自语:“荆轲夜晚就睡在屋檐上吗?”
青莞不知她何来此问,便脱口而出:“暗卫值守一般不分白天夜晚,若情况紧急,一连几夜不眠不休都是正常的。”
姬丹一愣:“那长此以往,身体如何受得住?”
“或许可以瞅个机会小憩一会儿,想美美地睡上一整夜是不可能的……”青莞说完,低头将被角的褶皱按平,“好了,我帮殿下更衣吧!”
姬丹默默站在自己的卧榻前,任由青莞替她更衣,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了窗外。
也只是小憩片刻……
她并非不知暗卫的职责范围,却没想过竟是如此辛苦。
荆轲,huáng金台第一暗卫,亦是她这个少主的贴身护卫。
他的每一天也和其他的暗卫一样,或十二个时辰站在屋顶俯瞰下面的情况,或隐匿在附近的树影里暗自观察着周遭,或大雨滂沱中依然专注地看着她窗前跳跃的点点烛火……
不知此刻的荆轲,是否也和她一样正眺望着夜空中的明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我哪天才存在?”的地雷!
第94章物是人非
赵姬足足昏迷了五天五夜,嬴政也在榻边守了她五天五夜。
连日的罢朝,朝堂内外议论与猜测之声渐起,然而嬴政未去理睬,对他而言,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自己母后的性命安危更重要。最后还是在樊於期三番五次的力谏下,才勉qiáng见了几位重臣,jiāo代了一些朝政事务,算是暂时安定了人心。
上朝还可以拖几天,但政务是一刻也不能拖,尤其是现在大权更迭后不久,更是不可掉以轻心。
于是嬴政便早早处理政事,一处理完就往德仪宫赶,一连好几天都不眠不休。
今日也是天不亮就起来批阅奏章,不论樊於期怎样劝他休息也不听。樊於期摇头叹息,正打算唤宫人给嬴政沏一杯参茶时,夏无且匆忙进殿禀报:“王上,太后醒了。”
区区几个字让嬴政猛地抬头,凤眸亮得出奇:“你说什么?!”
夏无且重复道:”太后已经醒过来了。”
嬴政顿时喜出望外,扔下手里的笔便站起身:“快!随寡人去德仪宫……”
嬴政一路上几乎是小跑,夏无且和樊於期紧随其后。
到了德仪宫,嬴政一进门便看见宫女们已将赵姬扶着坐在榻边,腰后垫着软枕,身上还披着薄被。
此时夏无且开口道:“太后的伤口并不深,只要及时止血便无大碍。臣看太后也躺了四五日了,所以叫宫女们扶起坐一会儿,松松筋骨。”
嬴政半蹲下,轻轻握住赵姬的双手,声音尽可能柔和地唤了句:“母后?”
赵姬像是没听见他的轻唤一般,目光仍直直望着前方。
嬴政又唤了她几声,赵姬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嬴政忍不住转过头问夏无且:“这是怎么回事?太后人是醒过来了,可为何看上去神思游离,眼神呆滞?”
夏无且叹息,颇为无奈:”王上的剑虽刺得不深,但还是伤及了太后的心脉,再加上之前丧子之痛的刺激纵然臣和众位侍医全力医治,可太后的神智怕也难以恢复如前了。”
说完,夏无且双膝跪地,低头一拜:“臣医术不jīng,请王上责罚。”
嬴政哪里顾得上责罚他人,刚刚那番话如五雷轰顶,一时间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看看痴傻的太后又看看跪地请罪的夏无且,半天才冒出一句:“你是说,母后得了失心疯?”
夏无且不忍地点点头:“正是。此病乃是心病,虽无法根治,可臣听闻只要有亲人时常陪伴,多说说过去美好的事情,是可以改善病情的。”
以前美好的事情?
嬴政暗暗思忖,蓦然眼前一亮:“霜儿,母后很久以前做的那些布偶还在吗?”
“回王上的话,太后所有的东西一直保存着。夏侍医刚才就吩咐过,奴婢已经找出来了,现在就拿给王上。”霜儿说着便去了内室,不一会儿一手拿了一只小布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