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舒愣了一下,回味过来这是被取笑喝酒之后就变幼稚的特性,窘迫的瞪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叶煊见好就收,笑过之后就将话题正了回来,“这药是先帝给huáng莽治伤的神药。”
叶煊一提,谢玉舒也就想起来了,神色颇为迟疑,“可是药怎么会在这里?huáng莽将军难道也跟此事有关?”
不过想一想,huáng莽跟冯子健情同手足,二人之间深厚的情谊非常人难以理解,当年huáng莽留置京中,冯子健若是想要做点什么,保不齐要找huáng莽做内应的。
叶煊将药瓶放在桌案上,拿起里面另一个药瓶,他依旧是先摇晃了一下来判断里面的是什么样式的药,却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两人的内功都很不错,这么近的距离,有什么声响要瞒过他们两的耳朵,几乎是不可能。
“空的?”谢玉舒惊异。
叶煊也皱起眉,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用力的拔开了瓶塞,瞬间一股浓烈的刺鼻药味混杂着腥气扑面而来,他在看了看瓶口一圈凝固斑驳的暗红色,用手指碾了碾。
他神色不怎么好的说道:“是血。”
他大概已经知道这瓶药是用在什么地方了。
叶煊将木盒里已经陈旧泛huáng的信件都拿了出来,一张写了字的布条从里面掉了出来,摊开,上面熟悉的不怎么好看的字写着两行:
[夹竹桃:恶心、呕吐、腹泻,伴有心律不齐、胸闷气短、头晕头痛等症状。]
[毒血基本无症状,发作时间急剧,脉象虚浮如同体虚,基本诊断不出,发作后大出血而亡。]
良妃当年被毒杀之后,叶煊就了解过夹竹桃,夹竹桃少量服用的话,三到四个时辰是不会断气的,良妃是不足月生子,虽然难产但并未生产太久,后来服了药之后就睡下了,直到天快明才被发现大出血,其实是能对上时间的。
可如今看来,良妃并不是服用夹竹桃中毒,很有可能是毒血。
毒血、药瓶里药味和腥味jiāo杂的气息以及,这上面熟悉的字。
泰安是识字的,叶煊幼时是见过不少次的,那字就是这样歪歪扭扭的不怎么好看,原因是因为泰安习惯用右手拿刀杀人,他右手力气很大用不好笔,所以只用左手写字。
后来叶煊也了解到,泰安的左手字都是被他娘亲硬bī着学的,后来他娘亲离开后,泰安就不怎么写字了,因此他不管长多大,认识多少字,自己写的字依旧都是这么丑,一般人是模仿不出来的。
叶煊看着沉默了许久,“下毒的,是泰安?”
谢玉舒惊骇了一下,在叶煊沉静的眼神里,赶紧摇头,他将手里的合起来的纸递过去,道,“泰安只是传递消息之人,未曾下毒。”
“……原来如此。”
叶煊想起泰安跟着huáng莽一夜未归,想起chūn猎上几次离开,想起泰安在皇宫的神出鬼没。
其实自己是知道泰安跟冯子健之间一直有联系这件事的。
叶煊的视线落在桌上那瓶神药上,突然就知道这个药瓶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了。泰安能偷huáng莽一次药,自然也能偷第二次第三次,又或者当初偷了就没还,他赌这瓶药能保住良妃的命,可良妃没有用——不,或许,这瓶药根本就没有到良妃手中。
因为良妃如果有这瓶药的话,在封月以死胎的名义出生的时候,她就会拼一把,将药给封月服下,封月如果真的吃了那颗药,以他当时糟糕的身体状况,就算是能活过来也会直接被补死。
封月还活着,就证明良妃没有药。
“子煊。”谢玉舒心疼的看着沉默不语的叶煊,上前抱了抱他,将他眉心的褶皱抚平。
叶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伸手捧起谢玉舒的脸,在他眼尾的红痣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每次我遇到这种事情,你总是在我身边。”两人额头相抵,叶煊沉着声音说这话,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说,“还好,你还在。”
谢玉舒闭着眼睛在他掌心蹭了蹭,镇重而温柔的道,“七殿下,我在。”
他没有叫他陛下,也没有叫他子煊,而是叫他七殿下,一如多年前那个雨夜,他举着伞在宸娇殿前,眼里倒映着少年苍白的脸孔,满心满眼都是心疼。
谢玉舒还是那个谢玉舒,自走近他心里就从来没变过,越是温柔,叶煊越是不愿意放手。
他像是一只被族群驱赶而出的恶láng,想剖开自己所有的腐烂和伤口,藏起自己的尖牙利爪,用可怜和眼泪,捆绑住这个一时心软而停驻脚步的好心白猫。
“玉舒。”叶煊用力的抱住谢玉舒,将眼里所有的bàonüè情绪都掩藏进黑憧憧的眼底。
木盒里面的信件,都是冯子健和各路人马来往的凭证,其中所揭示的两件事情,都足以将冯子健罢官下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