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摆手道:“本宫只问你这孩子生的下来吗?”胡太医伏在地上道:“只要娘娘自己周全,微臣有信心。”淑妃这才放心。这些天来,她时常觉得身子不畅,白天jīng神恍惚,半夜噩梦惊扰,昨夜更是添了下红之症。
胡太医又道:“为保万安,微臣建议娘娘熏艾。”淑妃心头一紧,她自然明白才这个月份就熏艾,看来胎象实在不稳。她只得点头同意,订好熏艾的日子,叮嘱胡太医不许吐露半字,对外只说胎象安稳无恙,这才打发他离开。
宫女站在一旁担心的说:“娘娘既然身体不适,以后就告假,免了晨昏定省吧。”以往都是到八个月以后的妃嫔才会被免晨昏定省,如此一来,定会让人起疑。
淑妃摇头道:“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我身体有异,否则查出以往之事,本宫的恩宠就没了。”又道:“晨昏定省照旧,一定要把妆画好些,不能露出破绽。”宫女称是照办。
几日后,天上yīn沉沉的,乌云压的极低,一场狂风bào雨即将来临。淑妃用浓妆盖住惨白的脸,步辇架着她慢慢向皇后宫中而去。淑妃身子难受,每日不肯早起,总晚了时辰去皇后那里,人人以为她恃孕而骄,也不理会。今日天气闷的人心口恶心,淑妃走的就比以往还迟。快到皇后宫中,就见彼薪请安出来,淑妃摁了轿辇,扶着宫人而下。
彼薪神色不必淑妃好多少,这些天来,借着那晚酒意细雨的寒劲,身上心里十分不快意。彼薪上前请安,淑妃一直暗恨皇帝没有惩处彼薪流复二人,腹中之子出头无望,便冷哼一声道:“大皇子怎么一个人来请安,也不携了二皇子一道?”彼薪神色极差,听闻此处,心中更有恨意而起。
他冰沉着脸道:“复儿性子纯孝,自然早早请安而去。倒不像娘娘早过了妃嫔请安的时辰,不知怀了什么不敬的害人之心。”
淑妃脸一下铁青起来,推开宫人的手上前两步指着彼薪恶狠狠道:“你自己做了什么没脸面的事还有本宫说吗?”两边奴才见了不敢劝说,都退后一些,只作懵懂不知。
彼薪冷眼道:“儿臣再没脸面也该是父皇母后管教,”
他惨惨一笑道:“如何也不该是娘娘指手画脚,牝jī司晨。”彼薪也是不顾什么尊卑礼仪,直言不讳。淑妃哪里听得这样的话,只觉心中不畅,腹部隐隐作痛,她扶住腹部面目狰狞的瞪着彼薪,还想说些什么,就觉脚下一软就要跌倒。
彼薪见此不好,忙去搀扶。若不扶还好,那淑妃心中正有气,见彼薪来扶她,用力去推,彼薪哪知此情,竟松了手,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淑妃用力过猛,斜斜的摔在地上,鲜血缓缓的从裙中渗了出来。天上震雷作响,仿佛天就要在此裂一道口子,让闪电劈开一切yīn鸷。
杜聘跪在上书房的大殿檐前,急得满头大汗。外头雨势正大,滚滚雷声响了一个上午。”哎哟,我说杜公公,您跪了好一会了。这殿下正读书呢,有什么事,下了学您再禀告也不迟啊。”门口的侍卫无奈的看着杜聘。
杜聘忙哀求道:“我知道殿下进学我这做奴才的打扰不得。但事由紧急,容我通传一声吧。”说着,取了好些银两塞进那领头侍卫手中。那人也叹口气说:“谁不是奴才的命?我不过是按规矩办事,里头师傅们讲着学,你叫我怎么回?”他看杜聘实在有要紧的事,但又不肯说,一定要见流复,只得答应去通传。
师傅放了流复出殿,还未等流复开口,杜聘急急的拉了流复到边上无人的地方才说:“主子,可了不得!大皇子今儿早上请完皇后娘娘的安。才出了宫门就冲撞了淑妃娘娘,导致娘娘小产。皇上得知,只因关系皇家颜面,不许外头声张,只有皇后娘娘陪在边上,各宫都不知情。大皇子去冠戴罪,跪在雨里快两个时辰了。奴才这才刚得了消息,就赶来禀报了。”
今早有人报彼薪身子不慡,告了假,谁知竟是这样的变故。流复只觉五雷轰顶,乾坤倒置,他颤着音道:“快陪我去救哥哥。”
等流复急匆匆赶到淑妃宫中,只见彼薪身着单衣,去了发冠,长发全叫雨水淋的贴在背上,跪在雨中一动不动。流复忙脱下身上的蓑衣披在彼薪身上,他转到面前,跪在彼薪身边替他绑紧蓑衣。只见彼薪早已面无人色,双唇没有一丝红润,脸颊隐隐透出青白色。
流复脸上泪水流的好似彼薪脸上的雨水一样多,他双手捧着彼薪的脸,拭去雨水,那脸比严寒腊九的寒冰还冰凉而没有活气。流复哭着拉起彼薪双手替他搓揉取暖道:“怎么这样凉?”彼薪双唇微动好像要说什么,流复屏息止住哭声,仔细一听竟是一个字:“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