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滂沱大雨早停,夜晚晴空如洗,繁星点点,晶莹如剔透的亮宝石镶在黑幕上,映得夜空熠熠生辉。流复悄悄进了启夏宫,摘了斗篷,吩咐奴才们下去,自己举着红烛用手遮着光坐到chuáng边去看彼薪。

  彼薪其实迷糊着醒了几回,但身子实在沉重乏力,勉qiáng噎口汤药就睡过去了。彼薪模糊着觉得有光影忽明忽暗,眼睛眯着条缝去看,那人见彼薪醒了,忙把蜡烛拿远了。彼薪以为又在做梦,但身体极不舒服的感受告诉他已经醒了。

  “复儿?”

  流复端了半盏茶给他,茶盏送到彼薪嘴边,彼薪也不喝,只直愣愣的盯着他,眼中点点闪动,流复也含着泪搁下茶盏。

  彼薪闭了闭眼道:“何苦来?父皇若也迁怒于你……”彼薪贴着chuáng伸出手来,流复忙双手握住道:“不许说糊涂话!”

  彼薪摇着头说:“你今儿晚上悄悄来也就罢了,下次可不能了。别让有心人抓了把柄。”流复自然明白,但他哪里忍心?流复握着彼薪的手挡着脸,咬住声抽泣。彼薪推开流复的手,把身子转向一边,闭眼不语。流复擦了泪,红着眼道:“照顾好自己。”就匆匆离开启夏宫。

  流复回宫躺回chuáng上,可哪里还睡的着?他闭着眼不敢仰面睡,生怕眼泪顺着脸颊淌进耳朵里,他把脸埋进被子,想了好多事,只觉心中更是抑郁难平。

  多日以后,绾昭坐在自己屋子里读书,多日不念,心里总少了什么。琴欢进来福了一福,道:“东西已经按小姐吩咐送去了。”

  绾昭点头道:“可嘱咐好她别说是我送的?”

  琴欢回道:“都是照小姐意思办的。”

  绾昭轻轻放下书说:“到底是我心中有愧,算是尽一尽心了。”

  原来自从上次绾昭淋雨昏倒醒后,知道彼薪虽未被治罪,但得了极重的风寒,还卧病在chuáng,想到彼薪在雨里跪了那么久,膝盖定有损伤。她本来膝伤未好,在给自己缝一对护膝,那日醒来后就日夜赶工把护膝转赠给彼薪,又觉自己不好和皇子有太多接触,就托给彼薪身边的宫女娟梨。

  这娟梨是二十出头伺候彼薪多年的老人儿了,与绾昭有几面之缘,她为人还算可靠,绾昭才放心把此物jiāo给她。

  第9章柳家女救父弃节皇城子敬父失礼

  皇后宫中,绾昭前来请安说话。皇后穿了件正红色金凤展翅的缎子,好生喜庆。柏柘端了碗茶与绾昭,皇后微笑着说:“这是进贡来上好的碧螺chūn,你好好品一品。”

  绾昭谢了赏,抿了一口道:“真是好茶。”

  皇后道:“这茶再好,也没你手段好。”

  绾昭执着礼道:“还仗娘娘教养栽培。”

  皇后搁下茶碗道:“你身子不好,不用动不动就行礼。”绾昭这才坐下。

  皇后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绾昭低头谨答道:“奴婢不过是买通花房的奴才,在每日进献给淑妃沐浴的花瓣中撒了些活血化淤药粉。”

  皇后听了不答话,绾昭又道:“当日奴婢伤了膝盖和背部,各宫赏了不少活血化淤的好药。”

  原来淑妃自怀孕以来身子重,害怕身上长纹,日日要用花瓣汤沐浴以求肌肤细腻。她一次要泡许久,为防万一绝不用香,每次用各种各样的鲜嫩花瓣集在一处,对上蜂蜜汁子唤作‘万艳群华’。

  淑妃所用之物格外当心,但宫人只看那花瓣并不伤胎,药味也被花香挡住,从没在意。淑妃日日泡澡,药力顺着肌肤缓缓渗入,那药中有红花等活血化淤的伤胎之物,虽不能让淑妃滑胎,但大大增加了她意外小产的可能,即便挺到生产,多半也会血崩。

  皇后摆摆手,表示对这些不感兴趣,又问绾昭:“本宫只问你,你是怎么发现胡太医与本宫的关系?”

  绾昭此法当然瞒不过太医,她之所以敢用这种法子,就是靠胡太医替她隐瞒。

  绾昭道:“奴婢见过胡太医几次,发现胡太医腰间的玉佩好像与柏柘姑姑的出自一处。”

  当时进贡了一块玉上琢成的两只玉佩,只因成色普通,于是她一只赐给柏柘,一只赏给胡太医加以拉拢。没想到那蠢笨的东西竟明目张胆的挂在腰上,让绾昭看了个明白。

  绾昭只以皇后的名义唬他两句,他就jiāo代了个gān净,而且他还发现淑妃平日里吃的阿胶被换成了伤胎的马胶,也不知谁下的手,只是隐瞒了下来。绾昭就令其也隐瞒自己之行,胡太医便顺水推舟说淑妃身体早就坏了,害得淑妃以为自己祸害了这一胎,失了孩子还患了郁结心症,如今气缕游魂,性命只在旦夕。

  皇后轻轻转弄着翡翠手镯道:“如今你害了淑妃,报了仇恨;又让大皇子受屈,正好乘虚而入。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