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皇帝听罢手中玉珠都快捻碎,皇后见状忙说:“一人之言或有疏漏,也问问薪儿身边的奴才。”说罢叫人把门口的李和唤进来。

  李和在外头听得真切,忙向帝后二人磕着头道:“淑妃娘娘一开始问殿下,殿下没有说那样的话。只因淑妃娘娘说殿下做了什么没脸面的事,殿下这才不悦。”

  说着抬头去瞧帝后二人脸色,皇后示意继续,他这才道:“奴才们也不知道殿下做了什么没脸面的事惹了淑妃娘娘生气,都退后些不敢言语,这才因为淑妃娘娘近前没人伺候,娘娘失足滑倒。”皇帝眉头紧锁道:“失足?”李和忙道:“淑妃娘娘好似身体孱弱,走路脚下都不稳当,也是娘娘自个脚软,殿下去扶,但娘娘生殿下气,推了殿下一把,便摔倒了。”皇帝yīn沉着脸,皇后忙传伺候淑妃的胡太医上前问话。

  胡太医跪在帝后面前,用眼偷瞟淑妃,淑妃苍白着脸摇头提醒他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皇后问道:“你不是一向说淑妃胎象安稳,怎么这轻轻一摔就小产了?”

  胡太医连连叩首,不敢答话。皇帝觉得有异,厉声训斥:“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jiāo代清楚,否则必要你性命!”

  胡太医被吓得面无人色,颤抖着磕头道:“其实娘娘这胎根本保不住!”又拼命叩首道:“微臣也是无法呀。”

  于是便把淑妃如何用药浴软骨争宠,如何伤了肌理胎象不稳,如何偷偷熏艾不许人知,全都jiāo代了个gān净。

  胡太医伏在地上说:“微臣若不按娘娘吩咐办事,怕全家都活不成了。”皇帝眼神如剑,狠狠的刺在胡太医身上道:“你若有半句虚言,朕会让你比灭门更痛苦。”胡太医连说不敢。

  皇后早眼神示意其他太医,那些人忙都跪下道:“前头忙着淑妃娘娘小产之事,没能注意,刚刚臣等也发现殿中有熏艾的痕迹,只是不敢明言。”

  皇帝眼神极其复杂的看向淑妃,淑妃十分慌乱,皇帝好像也明白了,就斥问淑妃宫人。宫人自然不肯承认,宫中齐刷刷跪了一地的人,哭声,呼喝声响作一团。

  皇后连忙让柏柘安抚住宫人,又向皇帝进言:“若胡太医所言不虚,淑妃大约是知道自己此胎不保,又和薪儿不和就嫁祸给皇子,以掩其行。”

  皇帝盯着淑妃,淑妃含泪摇头,皇帝有些迟疑道:“你确实三番五次找薪儿的不是,而薪儿向来对你恭敬......”

  皇后赶忙又bī近一步:“其实淑妃和薪儿能有什么仇怨?不过是因为薪儿是嫡长子,淑妃有些怨怼。”

  皇帝一听,脸色顿变,夺嫡立储之事乃宫中大忌,他不由怀疑淑妃是想用此胎扳倒彼薪,方便日后图谋储君之位。

  皇帝离开座位,走到门前也不看淑妃一眼,道:“把这宫里的奴才都打发到慎刑司好好审审,务必吐个gān净。胡太医也带下去问个清楚!”

  淑妃拼尽力气喊出声:“皇上!”皇帝又道:“淑妃小产需得静养,无诏不得出宫。”便是把淑妃软禁在自己宫中。

  皇帝和皇后走出殿门,流复见帝后已出,便停了拨弦之声,跪在琴边。

  “参见父皇母后。”

  皇帝走到流复身边,看着他这一身打扮道:“你既着名士之仙装,这琴音之中怎听不出半点洒脱飘逸?倒是觉得幽怨缠绵,情深刻骨,与你母妃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长恨歌》原是焘妃时常弹奏之曲。流复不答一言,只跪等降罪。

  皇帝又看了一眼跪在雨中已久的彼薪道了句:“扶皇子们回宫休息。”便走了。

  彼薪回去之后身子就烧的滚烫,昏迷不醒,汤药也喂不进半点,宫人们用毛巾蘸着凉水降温,可效果不佳。流复淋了好些雨被人架回宫里,皇后怕他不放心彼薪,要去看哥哥,再闹出动静惊动皇帝便不好,就让太医在给他的驱寒药里放了些安神的草药。流复囫囵喝了一碗,觉得困意四起,刚才还嚷着去看彼薪,被宫人们抬到chuáng上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彼薪宫里只有皇后守着,见彼薪情况不妙,传了平时伺候的太医询问。那太医道:“殿下自打上次宫宴就着了风,就变得心思忧虑,茶饭难进,微臣嘱咐殿下要保养身子,可殿下不听。今日这雨一淋这病就发出来了。”

  那太医又叩首道:“说句实话,殿下这病是心病,药石只可治身,不能解忧。”皇后听此心中有数。皇后一直守到晚膳后才去,彼薪身子降了些温,但还是发热,嘴唇苍白,转醒不过来。

  流复一觉睡到后半夜,醒来脑仁生疼,暗怪自己这样贪睡。他忙唤来杜聘问明彼薪情况,知道不大好,匆匆要去看他。杜聘带着几个奴才跪在那求流复别去,一是为了他的身子还虚不能晚上着风;二是彼薪也要休息,不好半夜扰了他;三是若叫皇帝听得,不知道要怪罪什么。流复不管这样许多,只说就看一眼,披了件华蓝色流波纹黑底斗篷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