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皇帝心中冷笑,今日众臣联合皇亲望他遵循祖制招威夷王入京为议政王协理朝政,这些日子太后闭门不出,只见了几位老王爷几次,却不想她竟有这番算计。可与易家结亲是皇家历代传统,他实在没有反驳的理由。

  皇帝道:“威夷王的侄女确实是淑毓名门,一代闺秀,既有祖制,儿臣谨尊母后慈谕。”

  太后颔首,仿佛漫不经心道:“哀家抱恙这些日子,宁妃打理后宫倒也勤快,只这宫里宫外的消息也忒灵通了。”皇帝心头一动,柳家,到底是太后扶植的。虽说二者渐有嫌隙,但并没撕破了脸,其中若有jiāo集也是情理之中。

  皇帝心念又转,太后之语仿佛并不满意宁妃,即便柳家内外授受也总胜过和郑家沆瀣一气。易家虽与郑家亲厚,可易家与皇族联系依旧紧密,他们实在没必要为了郑家与皇权为敌,和睦相安,正是易家兴旺之道。

  思忖到着,皇帝心头顿觉舒坦许多,反而一笑:“宁妃确实勤谨,儿臣也想封赏她,不知母后怎么想?”

  太后一怔,就道:“是啊,哀家听闻宫外头才填的新词,宁妃就有了,消息可灵通了。不过女子无才便是德,赏她个送子观音吧,好提醒着她尽一尽后妃之德。”

  皇帝脸色沉了下来,后宫至今无人有孕,真是后妃无德?即便人人都有什么心思,可他们不敢说也不能说,就算是太后也要维持着皇家的脸面。想从前那个和蔼可亲的母后,竟渐渐露出了yīn森的面目。天家亲情在旁人眼中尊贵安和,可谁知道这体面外表下的脆弱。

  第27章悲客离殃楚累臣才子留名吴晚生

  珠线串成的雨缠绵了一宿,下人推开雕空玲珑的木窗,细风裹挟着雨chuī进书房,乌木香几上的人发丝随着风飘逸绕在眼前。下人见了忙去关窗,他只挽住袖口放下毫笔,那下人又退在一边,他站在窗前任风雨拂面,玉山崩催之风骨尽显当下。

  一下人请安道:“陛下圣旨将到,请三爷沐浴焚香,于前厅候旨。”

  那三爷望着窗外被雨水淋得湿潞潞的万岁石,答了句知道。香几上为母亲祈福的《金刚经》还未抄完,父亲便要入京了。母病弟幼,他自然是要留在封地守着他们,这也好,朝廷的事本就不与他相gān。

  他换了身石墨色暗底云纹的正装,庄重又不显眼,见过父兄后站于其后,随众人依礼接旨。

  宣旨官的声音洪亮清晰,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明白,可他心里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

  圣旨传下,人人都明白皇帝离不开易家的势力,王爷入朝辅政只是迟早的事。可就在刚刚,圣旨里说得清楚,威夷王声望显赫,留于封地接管南方罢考一案,依祖制世子入京辅政帝王。

  世子?威夷王至今还未立世子,依制便是嫡长子代替世子。更何况皇帝还特特qiáng调了此处,看来皇帝是深思熟虑了。

  众人送宣旨官远去,他还是持手站立在那个不显眼的地方,恭顺却又沉默。

  “父王,三弟尚且年幼,不谙朝政,不如上书请求父王入京辅政。罢考一事儿子们愿意分忧。”大爷躬身施礼道。

  二爷也忙附和:“再不济,还有大哥,三弟年岁太幼。”

  他站在那并不辩驳。

  终于,他们忍不住都跳出来了。兄长们真的是忌讳他年幼吗?他们所觊觎的还不是他的嫡长子的身份,母亲病重与他们的野心脱不了gān系。大爷母亲进府早,家世也不逊于正妃,只可惜是庶出的身份,理所当然她的儿子也只能是庶出。

  威夷王面沉如水,只是给了他二人一个眼神,他们双双跪下说儿子失言。

  “礼吉,过来。”他父王走出前厅,并不理会那二人。

  礼吉走出殿外的一瞬间,还是回头看了兄长们一眼,这些年收敛锋芒从来不和他们在父王面前争宠。他醉心书画,侍奉母亲,并不染指封地的公务。兄长们chūn风得意,他就只顾着自己的生活。但到头来,这嫡子的身份就不可能让他永远逍遥,远离是非。他突然心中生出一丝怜悯,但很快又被厌恶所取得。

  礼吉心存疑惑,皇帝此举分明是对易家有所戒备,可父王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和愤怒,还是那样稳重威严,另人不敢揣测。

  “你入京辅政,为父会教你些政论,你要谨记。”

  礼吉答是。

  威夷王忽转过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语气道:“你从不愿与父王多言半字,或许是为父从小对你严苛。”但又说:“不过以后万事要靠自己,无人督促,你也不能懈怠。”

  礼吉对他父王一直都有芥蒂。母亲与他一样不擅邀宠,在父王眼里,她只是王妃,王府的女主人,而夫妻情分就显得淡薄。母亲性子平和又爱息事宁人,别人少不了欺rǔ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