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拘谨无措般,蒋问识揪着领结,看落地镜里的人。
头发用蜡油定了型,眼镜也换成了隐形。身上是统一的崭新西装,脚下踩着尖头皮鞋。
很奇怪。蒋问识看着陌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给推了出去。
“你先出去适应着。”还是那个服务员,“就随便来回走动,看看谁要你gān什么。”
简直是头晕目眩,蒋问识顺着本能,就走了边角偏僻处。
这里的人显然是少多了,有一种不合时宜的冷清。
最靠里头有一个客人,头发半长不短的,扎着个小揪揪,有几缕耷拉额前。身子是向后倚着的,半边脸都埋在yīn影里,因而看不太清神情形容来。只有珍珠耳钉折着光,几乎晃了蒋问识的神。碎花衬衣扎进高腰长裤里,腿自然地斜伸出了圆桌外。
竟有种天生的纨绔风流来,蒋问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有几个人像是去搭讪般,甚至有人摇曳生姿,想要往他对面落座。等蒋问识转了圈回来,他竟然还是一个人。他明明身在繁华之中,为何竟显得有些落寞。
蒋问识一时刹不住,竟撞进他的眼里。那人跟着就是一笑,唇角弯地轻佻,带着点玩世不恭。勾着指就引着蒋问识过去。酒吧已经是蒋问识未经之地,这人更是蒋问识意料之外。
“客人。”蒋问识稳住声线,“您想要些什么?”
那人随意道:“就来三瓶冰生啤。”
“您是在等朋友吗?”蒋问识客气道,“您要几个杯子呢?”
“没在等人。”路且燃调笑着,“若是你也坐这儿,那便是两个杯子。”
蒋问识不知道说些什么,颔了首便就回去报单了。
到吧台告知了酒保,只三言两语之间,竟是知道不少传闻。
那客人原是老板的朋友。老板也只是个半大小子。
这酒吧哪里是要挣钱的,就是拿来给练练手,能听个响儿玩便是了。
把酒摆在了托盘上面,蒋问识端着,就往路且燃那边走去。
路且燃却并不去看,只在手机屏幕上划拉。他的眉头忽地蹙起,断眉眉尾的眉钉,就跟着晃了一下。他像是开始打字,仿佛不太愉悦般。蒋问识侧了眼去瞧,应该是个聊天框。
倒酒这活蒋问识不太熟练,再加之到底是分了心,竟是洒了路且燃半身。顺着路且燃的锁骨往下淌,碎花衬衣即刻就洇上了酒渍。蒋问识一片慌乱之中,就见路且燃高举着手机,似笑非笑地正在看着他。
“亏得没洒到手机上。”路且燃抻了抻衬衣,“要不这酒喝得也忒贵。”
急忙地递过去纸巾,蒋问识局促地站着。路且燃慢条斯理地,将酒渍尽数给拭了去。
“没事,夏天风热。”路且燃说道,“街上一走就晾gān了。”
这酒也不再喝了,路且燃起了身,就要到前台结账。
本是觉得是自己的失职,应当去承担起这个损失。可蒋问识窘迫地想到,他现下手里没现钱的。在路且燃出酒吧门时,蒋问识就拦在他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洒!多洒点!
☆、借上衣
路且燃挑着眉去看他,像是不很懂他在gān什么。
“加个好友?我缓几天。”蒋问识解释,“会转账给你的。”
“不必了。”路且燃拢手点了根烟,雾气袅袅地向上攀着,“有缘再见。”
就在这一片迷蒙的烟雾之中,蒋问识感知到了点零星哀愁。
正好一辆车停在跟前,路且燃大步一跨,便上车是似要走的了。
夏夜的晚风裹挟着路且燃身上的酒气,钻着从蒋问识边上擦身而过的空子,就和蒋问识迷茫的灵魂撞了个满怀。
他在这场夏夜里面有一种突如其来的迷茫,仿佛是安生许多年的日子突然被凿了个洞。蒋问识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却隐约着有近乎是直觉的预感。
这场推辞终究还是无疾而终的了,蒋问识看着远去的车冒着尾气,手上仍停留在添加好友的界面。
摁灭了手机侧边的按钮,屏幕终究还是黯淡下去。蒋问识深吸一口气,又往酒吧里头去了。
见客人也没去发怒责怪,主管倒是也不再追究,只叮嘱蒋问识多上些心。蒋问识连忙应声接着,之后的活也得心应手。这页便轻飘飘掀过去了。
到换班时候差不多是夜深时分,蒋问识觉得通宵他吃不消,便决定只做个上半夜的班。和面熟的人打了招呼之后,蒋问识就换衣服推车走了。
毕竟是个男孩子,夜深不算什么。蒋问识喜欢这种寂静,好像世界都沉睡一样。假如没有打斗声惊醒他的话。
这巷子有点偏僻,但是好在是路近。蒋问识想快点走,路上犹豫了下,还是往这边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