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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妙啊,始叔非但有身有秘技,画技更是神乎其神。”楼淮祀嘴甜得能割下几斤蜜,捧着画看得如痴如醉,顺便埋汰姬殷,“五舅舅,细品品,这才宗师大家,您看看,始叔画得多像啊。”

  姬殷摇头:“画,形似为下品,神似为中品,画山不是山,画水不是水,却有山之峻水之秀,方是上品。始一是暗卫,擅画影,下笔唯求一个‘像’,无一丝韵味意态,这与城门外张贴得通缉布告有何差别?也只你个草包跟只腹肥嘴大的夏蛙似得呱呱叫个不停。”

  楼淮祀戳着两只眼,一心一意追捧始一,击掌道:“始叔,你闲暇之余,要不要取个雅号,画些奔马、美人?当然最佳者便是chūn宫图。我先叫小乞儿在京中街头巷尾为你唱曲扬名,再叫都知伎人付红颜一笑、chūn风几度求画,完了再在书肆酒楼叫些酸丁书生将始叔的画作与那些死的活的知名大家相提并论,继而一辩优劣。’始叔放心,从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们辩得越凶,吵得大打出手,始叔越有盛名,届时,始叔的画,千金难求。那些文人骚客、风雅人物无一不为拥有一幅始叔的画作引以为荣。”

  姬殷扫了眼外甥,十足小人啊,焉儿坏的。

  姬景元执子静听,叹道:“造势扬名,此乃愚弄众民之举。”

  楼淮祀说得高兴,始一却毫无所动,道:“谢小郎君美意,小人此生惟行一事,那便是誓死护卫圣上。”

  楼淮祀摇头叹息:“也是,还是我外祖父的安危险重要。”他转思极快,一会的功夫就将事撂开了,将胳膊搭在始一肩上,“始叔,昨日马车里到底是哪家的女眷啊?事关终身,你可千万要告诉我。”

  始一侧了侧头,顿了顿,死板无波地道:“是江平侯卫家的马车,小郎君见到的是江平侯的嫡女。”略停,补充说道,“小郎君嘴里的卫二傻、卫傻愣、卫大愣子,便是她的胞兄了。小郎君还做局与他赌斗,骗了他不少银两。”

  楼淮祀一愣,小声问道:“他们兄妹之间关系如何?”

  “手足情深。”

  楼淮祀眨眨眼,微微一叹,夸道:“我未来舅兄果然是妙人,初见就觉他质朴天然,不与庸庸之辈相同。一见他,我就恨不得倾心相jiāo,我赠他明珠,他也赠我‘明珠’。三生之缘啊。”

  姬殷看着他:“这般妙人,你还坑他银两?还坑了不止一次。”

  楼淮祀大义凛然,道:“舅舅,huáng白二物俗不可耐,我和舅兄都是视钱财如粪土之人,不要污贬我与舅兄之间的深情厚意。”

  姬殷叹为观止:“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二皮脸,今日方知,你是没皮没脸,无耻之尤。”

  楼淮祀摸摸自己的脸皮,看看手里的画,想想那惊鸿一瞥,缠着始一:“始叔,多给我说说卫家呗,那日她们去哪啊?什么腊八、驱傩、元宵灯节、清明寒食,卫家要不要出游的啊?或者,近日卫家有什么趣事,都说给我听听啊。”

  始一答道:“卫家居闲差无要职,并无多少大事,只每逢年近,都会临街施粥舍衣积德。”

  “自律积善之家。”楼淮祀赞道。

  始一又道:“还有一事,显国夫人要江平侯赠《十八罗汉图》给保国寺。”

  楼淮祀本想继续夸的,话到嘴边愣了愣:“不是说显国公跟保国寺是死生之仇吗?”

  第18章

  死生之仇算不上,不相往来是那是实打实的,为着这幅《十八罗汉图》,江平侯卫筝头都快秃了。

  也怪他,太好脸面,从书肆雅阁淘买了宋韬大作,和一众门客细品鉴赏之后,认定是真迹。卫筝书房中赝品不计其数,难得亲手买了幅真的,一个得意,先去老娘国夫人那献眼,再去老爹显国公那chuī嘘。得,这一献,画就落他爹卫询手上要不回来了。

  卫筝失了画,捂着胸口心疼得直抽抽,父要子死子撞墙,何况一幅画,亲爹要,也只能双手奉上。卫筝心痛了几天,重振旗鼓,揣些银两又满禹京兜风晃dàng去了。

  谁知,国夫人与卫询老俩口因为一碗猪脑花斗起法来。他老娘一心想把画送给保国寺,不去办,那就是不孝;他老爹说什么也不肯把画给一众秃驴,还说以后死了要将画随葬,何等不孝子才会把亲爹的随葬物送与他人?

  完了,卫询还耍起无赖,斜着眼看儿子:“你要是敢趁我不察,将画送给了保国寺,别怪我打上门去,亲要回来。”侵人私产,罪等盗窃,依律可杖六十。

  卫筝夹在爹娘之中愁得头发大把大把掉,清晨起来梳髻,定要数数落在桌案上的头发是不是又多了几根,想他也是风流倜傥的雅士,发不胜簪那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