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在后头咋舌:“真是bào躁。这样的脾气,你徒儿没当场手撕了你,看来是个孝顺的人。”
风不夜斜了他一眼。逐晨不在,他没有顾忌,眼神冷得像把凝霜的利刀,声音更是发寒:“不要说叫她误会的话。”
大魔无辜道:“那你不要做会叫她误会的事。你都不能,我自然也不能。”
风不夜将低垂着的手背到身后,衣袖遮住指尖,也遮住了他青筋狰狞外突的手背。他沉吟许久,才极轻地说道:“她喜怒都很分明。恨不会长久,怒不会长久。”
大魔说:“却不代表她悲伤不会长久,难过不会长久。”
风不夜却觉得,再不长久,也比不过自己不在的日子长了。
浮游朝生暮死,不见晨昏,没有哪里可悲。可知晓天地广阔、生死定数之后,他方觉得自己也不过是长河中随处可见,只能睹一朝风云的浮游,留恋最是无用,还是不要留下什么好。
大魔gān笑一声,说:“唉,我才不关心这世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天道都不关心,我为何要关心?”
·
魔界界碑裂了。准确来说也没那么严重,只是多出了一小条缝而已。
打裂界碑的那个魔修惊诧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只用了一分功力不到,不知何时有了这种神力。
周围huáng沙漫天,只有绰绰黑影在不远处快速跑动。
方才还在喧哗吵闹的人群,见着骤然黯淡下去的界碑,变得乖顺安静起来,脚下步伐放得轻缓,生怕惊动了什么。
梁鸿落的厉吼声还是同他们预料中的响起:“怎么回事!你们在做什么!”
一众魔修感觉灭顶之灾悬在头顶,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梁鸿落找不到罪魁祸首,抖开长袖展臂一挥,将天空中那些碍眼的沙子尽数挥了下去。
浑浊沙砾向下沉淀,周遭空气转瞬变得清澈,露出一个个灰头土脸,正怂得跟鹌鹑一样的魔修,中间还有根松垮了的绳子。
梁鸿落怒不可遏,咬着牙半晌找不出一个能对得起他们的脏话,森然冷笑着指了夜倾道:“说!”
夜倾舔舔嘴唇,尝到gān涩的土味,低眉顺眼地说:“这怪不得我们吧?我们哪有这样的本事……它是自己裂的。”
梁鸿落冲着他的脸用力咆哮,拽紧他的衣襟质问道:“我的魔shòu呢!”
夜倾两眼发晕,心虚不已道:“就……我能找回来,你给我等一点时间!”
第144章二更
未等夜倾编出个理由来,逐晨已经赶到了。她看着打起来的几人,惊道:“界碑怎么碎了!你们在这里搞什么!”
梁鸿落松开他,叫他们自己解释。
夜倾等人吞吞吐吐地将事情说清楚。
起因是梁鸿落叫他们带几只魔shòu回城去,夜倾等人想起怀谢的那锅汤,心生抗拒,于是在边界处开始磨蹭。
坐柜台、喝汤,这日子实在太愁苦了一点,想想都觉得了无生趣,他们闲聊中不由就畅想起未来做雇佣兵,出门行使正义的美好日子来。
不知是哪个混球随口说了句,那等重要的大事,该演练演练。
这不是故意诱惑吗?
兄弟们一口答应,就想试试身手,顺道练练配合。不定来日出门会遇到什么麻烦,届时好做应变。
这理由该是正当吧?
可眼前是满地蛮荒,众人手上还牵着几只魔shòu,实在没什么好让他们活动的。
几人一合计,也是热血上头失了理智,就决定将那几只魔shòu的绳子解了,试着用放牛的方法,把它赶回到城里去。
岂料那魔shòubào躁发狂,一路横冲直撞,跟点了火的pào仗似的,冲得又刺激又响亮。
众人玩得开心……不是,受它挑衅,决定教训一下那嚣张的崽子,叫它知道,自己是逃不出人类的手掌心的。
结果一个兄弟下手不稳,一剑落在界碑上,不过是轻巧的一击,那块巨大的石头竟从中间连着山脉开始断裂,再之后就是逐晨知道的事了。
一群人一唱一和,脑筋灵光,互相补充着将事情说清楚。反思做得还是挺到位的,愣生生把逐晨给听笑了。
她叹服道:“你们这么多人,连只边牧都比不上!”
夜倾窥觑着梁鸿落墨黑的脸色,知道如今只有逐晨能救自己,赔着小心,胁肩谄笑道:“什么是边牧啊?”
逐晨指向前方,众人齐齐举起双手,一副惶恐至极,已然知错的反应。
这装可怜的样子倒是跟狗子学了十成十。
逐晨准备好的训斥噎在了嗓子眼,她走到界碑前面,抬手遮掩日光,朝山石上望去。
那细小的裂缝跟蛛网般蔓延开去,界碑上方已差不多被裂纹密布,整个光色都黯淡了下来。界碑底下,浓重的魔气仿佛喷涌的温泉,凝成实质的黑流不断朝外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