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哑巴姑娘
“姑娘,奴婢伺候你洗漱吧。”钟怜见她还愣在原地,上前道。
林依蓝看向她,本来是想说什么的,想了想却又作罢,自己说不出话来,就算真的开口了,也是让人听不懂的,不如不问。
想通了,林依蓝便挥了挥手,示意她上前伺候。
钟怜心里虽有疑,却没迟疑,捧来了洗漱用品,恭敬立在一旁,这位姑娘看在她眼里,总是透着几分怪异的,昨晚阿宝在道:这是个花娘,这个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于烟花之地,她身上还有一种气度,不卑不亢,还有略带的傲气。
这样的一个女子,怎么会是烟花女子呢?她好生好奇,却是没胆量找阿宝求证的,想到他被打的那个惨状,她都心生不忍了,于是坚决不敢步他的后尘。主子虽雅量,却是惹不得的。
“姑娘,怜姑娘。”有人在外头唤。
这道嗓音在林依蓝耳中听着,颇为熟悉。她迟疑了一下,便瞧见清丽美人回身去迎那人,有说有笑道:“怎么是你送来了?”
“阿宝不是正在受罚么?我便替他来了。”来人道。
这声音便更加熟悉了。林依蓝的视线越过清丽美人,终于瞧见了那送餐进来的人,微微睁大眼睛——桓桠!
“呜......”她唤,从喉咙里发出的还是那该死的单音。
钟怜和桓桠都一愣,看了过来,桓桠瞧见她,连忙低头道:“......姑娘。”他的嗓音低低,像是刻意压低的。
林依蓝也明白,他似乎不敢认她,也不敢说出她的身份,否则他也不必要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喊出一句“姑娘”了。难道,还是因为慕南天?
钟怜捧了膳食,回来,“姑娘,先用早膳吧,用过早膳,奴婢好带你去见主子爷。”
门口的桓桠朝她一鞠,便退了出去。
“哎哟,哎哟......”惨叫声音在甲板上响起,那个眉目如画的少年就趴在甲板上,一名护卫手执大板,面无表情地打在他臀上,一下一下,力道绝不含糊。下下有回响,还有规律之极的惨叫伴奏。
“哎哟,疼死我了......”惨叫声持续,还有大喘的声音,执行的人眼见他身上血红渗出也不敢停手,他这个时候若是停手了,挨打的人就要从头开始重新被打一遍,他只好狠下心了。
旁边的其他人也不见有任何人敢上前阻拦,只能任由他惨叫去,力持冷静,尽力做到对这惨叫声充耳不闻,对他的惨况视若无睹。
这是爷点名要罚的,谁敢求情——那不是找死么?谁肩膀上多安了个脑袋,可以给爷砍的?
“停!”从旁的人数到了三十大板,抬手喊停。
执行的人这才收了手,拿起板子走了。
阿宝还趴在那,臀部惨不忍睹,全是血啊,脸上冷汗淋漓,嘴角渗出了血丝来,脸色苍白的很。却没人去扶他。
因为旁边的都是普通的侍卫,没有人敢上前,阿宝就只能继续趴在那儿,等胆子够大的人来扶他去疗伤了。
很快的,一个人从二楼步下来,直这里走来,大家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主子的贴身护卫桓桠,便暗自替挨罚的阿宝庆幸一把,个个板着脸面无表情。
“起来吧。”桓桠将惨不忍睹的阿宝扶了起来,“你怎么也会把自己弄成这德行了?”
阿宝委屈的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会想故意找打呀?”在宫里许多年,他也没挨什么打呀,出来了反倒好,挨了这一通板子。
“还敢叫屈,看来你的胆子确实是不小了。”桓桠冷声提醒道,随即转向甲板上众人道,“你们刚刚听见了什么。”
“什么都没听见,队长!”众人齐声道。
“很好。”桓桠满意地点点头,搀扶着阿宝离开,只用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如今你小心点,如今的主子已经不是当年的二皇子了。还有,对承运阁里的那位姑娘,敬而远之。”
阿宝虽不是很明白桓桠的意思,对于他的用意,却可以理解,于是,他乖乖点头,从此刻起,他心里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以后对主子身边的女子都敬而远之,包括怜姐姐!
早膳用完,钟怜便道要送林依蓝过去找他们家主子,林依蓝也很想见到他,便顺从地跟着她出了门。
出了门,她才发现这原来是一艘船,很眼熟,但没什么记忆,甲板上有几名汉子,对她视若无睹。
她也对他们视若无睹,只瞧了两眼便跟着钟怜进了二楼最中央的房间。
“爷,这位姑娘奴婢带来了。”钟怜在进门处停住,没再往前去。
“下去吧,没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里头是慕南天的嗓音传出来。
钟怜躬着身子便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房间里,便只剩下林依蓝和慕南天两人了。一个慕南天坐在软榻上,雍容华贵,有天生的气度迫人,望一眼都觉得是亵渎了。一个林依蓝便站在门边,也不动,就站在那儿,压根儿没近前的意思。
“过来。”慕南天放下手边的事情,懒懒撇首朝她招手道。
林依蓝不动不摇,以实际行动告诉他,她就是不过去。
“放心,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慕南天笑道,“何况你站那么远,怎么告诉我你的想法?”
她......林依蓝被一提就差点忘记自己暂时说不了话的事实,只好怏怏地看了他一眼。
“过来吧,本王不会把你生吞活剥。”慕南天客气道。
林依蓝犹豫再三,才迟缓地迈着步子走过去些,在离慕南天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她又停住步子不肯上前了。
“本王若没记错,你是识字的?”慕南天微微挑眉,指了面前桌上的笔墨纸砚。
不才,斗大的字还认识几个。林依蓝用眼神回敬他。他想的还挺周到,还能想到她不会说话了,可以用笔墨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想问什么便写下来。”
墨已磨妥,她提笔认真挥毫——
“那个掳我来的是你什么人,为何我?是不是受你的指使?”林依蓝一口气挥就。
他瞧见白绢上娟秀的字迹,笑了起来,“说指使就难听了,不过的确是本王授意的。他是本王还未封王时,在宫里伺候的人。至为何要带你来,暂时不能告诉你。”
“你是有什么阴谋诡计?还是又想在我身上做什么?我已经没什么价值了!”林依蓝又挥笔写道。
“有没有价值是本王说了算了,你说了不算。再说,你既然敢私自出府,还敢在没有任何护卫随从的情况下带着如玉逛昨夜的集市,就该想到会有危险,本王只不过是让那危险发生得顺其自然罢了。”
慕南天轻松道,轻描淡写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至于阴谋诡计嘛......既然是阴谋诡计了,本王又怎么会告诉详情呢?”他耸耸眉,却是一副无赖的模样。
这个家伙......林依蓝气结,很想骂出来,终究是提笔再写道:“这里是哪里?带我来这里,王府怎么办?”
“王府啊......那就不牢你操心了,反正会有人去摆平的。至于这嘛,是本王的楼船,你是除了我的女官之外,第一个有幸登上来的女子。”慕南天道,似乎心情愉悦,唇际的笑意轻扬。
“去你的有幸!”林依蓝不满地挥笔骂道。
慕南天更加愉悦地笑出了声音,道:“原来,提笔骂人也是十分有娶的。”
林依蓝瞪他,挥笔写道:“我一夜未归,可不想再被冠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还有,如玉夫人怎么样了?你对她怎么样了?”
“放心,她这会儿应该在王府里该吃的吃、该睡的睡,没谁敢动她一根汗毛。至于你......等你回到王府便晓得了。”
什么意思?林依蓝疑惑在心,手中握笔却不确定要不要落下。
船身在此时微微动摇了起来,林依蓝瞠目,急急推开房里唯一的窗——她倒抽口气船在动,青山绿山遥遥在望,却有段距离了。
林依蓝转过身来,愤怒地握紧拳。难怪慕南天会说等她回到王府再说,他这是想带她去哪里?
慕南天含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道:“似乎开船了。”他说着,起身开了门往外走。
林依蓝来不及提笔,连忙跟上,拉住他的手,在他掌心写道:“去哪里?”
“想知道就跟来。”他并不排斥她拉自己的手,或许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目前在做什么。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仍在他掌心写道,目的是纠正他的认知。
他道:“等你到了便晓得了。”
林依蓝跟着来到了甲板上,她见过和没见过的人都在,玄武,那个清丽美人,另外一个体格跟玄武差不多的男子,还有其他面无表情对她视若无睹的汉子。
“爷!”众人见到慕南天,齐齐垂首请道。
“出门在外,不用多礼。”慕南天随意摆摆手道。
林依蓝谨慎地看着众人,发现玄武看她的眼神有古怪,和玄武挺相似的那个人也是一样,那个清丽美人却是带着不解地看着她。
“本爷决定留下她,阿怜,从即刻起,姑娘便交给你好生照顾了,不许出一点纰漏。”慕南天朝众人宣布道。
忽然身边的人又拉着他的左手写道:“你想做什么?”
“没做什么呀,觉得你应该留在本爷身边罢了。”慕南天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般,语调慵懒。
“心怀不轨!”林依蓝送他四个字。
慕南天却懒懒耸肩道:“这都给你瞧出来了?你倒是一点不迟钝。”他笑,挥挥右手示意他们散去,左手此时被林依蓝拉着呢。
玄武他们面面相觑,该做什么都各自散去了。
“想做什么趁早说。”
“阿怜留下。”慕南天唤住也准备离开的女官,“陪着姑娘,记得照顾好三餐饮食,尤其是不能让姑娘着凉了。”
钟怜一头雾水地听着这吩咐,实在想不出理由,为什么爷会吩咐这么奇怪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