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看着妈妈,说句话。”
蹲到女儿面前,叶柔和小时候一般,温柔地哄着,眉眼间除了慈爱,更多的是心疼和焦急。
安安打小坚qiáng,再加上是心理医生,鲜少有事能让她崩溃,更别提是这样的情形。
“我想回家。”
“妈妈,我就回去住几天,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我没有办法。”
缓缓抬起满是泪痕,妆容晕染,láng狈无助的小脸,安栩透过朦胧的视线紧紧看着叶柔,好似溺水之人在绝望地祈求帮助,瞳孔深处无尽恐惧汹涌肆nüè。
“傻孩子,妈妈带你回家,我们现在就走。”
孩子无措,小心恳求的话语只让叶柔的心疼得快碎,她为安栩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又试图将她扶抱起来。
兴许是吐得太厉害,受的刺激过大,地上的人全身虚软,完全使不上力。
一直站在门口,无声看着,神色沉得让人颇觉压抑的安辰绕过其他人走进,弯下腰将妹妹抱进怀里。
看似迅速的动作,却只有安辰,以及被他抱在怀里的安栩知道,能感觉到其中的柔意细致。
但她的意识溃散,全不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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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安栩在叶柔的陪伴下渐渐入睡。
一个多小时后,叶柔轻轻关上卧室的门,缓步离开,走进二楼客厅。
安定业安辰父子都在,宁倾倾则先回三楼给刚刚哭闹的儿子喂/奶。
“安辰,安安现在的确不是需要人照顾保护的孩子。”
“但你作为她的哥哥,当真就不闻不问了?!”
“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她不愿说,你也没查,我们先姑且放一边。”
“但你竟然连她什么时候受了刺激和伤害都一无所知!还敢告诉我你们兄妹已经快两个月没有任何联络!”
“她使性子,你也跟着出息?!摆哥哥的架子?!”
一开始安定业还能勉qiáng维持平静,但越往后,脑中越浮现女儿崩溃无助的模样,心阵阵揪痛难忍。
而对面的安辰端着宁倾倾为他泡的,已不复温热,却一口未动咖啡,不曾反驳,薄唇微抿。
墨镜后的眸一片寂静,眸色很沉,看不透。
似是在反思,又似在思索着其他事情。
安定业虽是厉声教训儿子,更恨的却是常年和妻子在外度假,没有多陪伴关心女儿的自己。
安栩一出生,安定业就将她奉若掌心明珠,百般宠溺,五年前听了安辰的建议狠心将她送出国便时常思念后悔,更何谈看到今天这样的她。
他们夫妻两个从今天起还是继续长居国内,直到女儿穿上婚纱嫁人。
“安安的事情我会查清楚。”
“爸,妈,你们早点休息。”
将咖啡杯放到桌上,安辰语调清冷无波,留下这一句,还不待叶柔再说什么,便迈开长腿顺着楼梯上了三楼。
背影如山,坚毅清贵。
“这孩子,到底像谁!”
恨恨地斥了一句,安定业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两口,努力压下心头火气,还有忧虑。
“还能像谁?”
对他明知故问的话,叶柔嗤之以鼻,冷冷斜了沙发上的丈夫一眼,她转身回卧室洗漱沐浴。
快到安栩房门口时,妇人又不自觉放轻脚步。
靠在门边静静听了会,确认里面一片安静后,叶柔方才重新迈开腿,走进卧室。
“还是女儿好啊。”
“安辰就是个讨债鬼。”
轻声嘀咕两句,安定业将杯中的茶饮尽,和叶柔一样,在安栩房门口停了一会,几次想要转开门把手看看,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毕竟孩子已经大了,就算是爸爸也要有所避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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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安栩没能起得来。
受惊过度,又被噩梦缠了一整晚,连声音都发不出的她,病来如山倒。
家庭医生为她挂上点滴,开了药后,安栩却没有放任自己被晕眩和无力拖入昏厥。
眼皮酸涩沉重,纤长的眼睫时开时合,苦苦挣扎。
“安安,困就睡吧。”
“妈妈在这陪着你,别怕。”
当耳畔其他人的声音都淡去后,朦胧不清的视线中,叶柔的脸重重叠叠,忽少忽多,看得安栩更为头晕难受。
纵然如此,她仍努力克制反胃恶心感,想张开口说话,最终只是gān呕几声,失败了。
她索性闭上眼不再为难自己。
兴许是心中太过记挂,安栩合上眼后,纵使再疲惫难忍,意识仍模模糊糊存在着。
“不要,不要告诉,萧珵。”
末了,她又一次掀开沉重的眼帘,就着放下垃圾桶洗完手的叶柔递来的水杯抿了些水,缓和喉间的gān痒刺痛,哑着嗓子,吃力地说出清醒时的唯一一句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