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良温和的看着梅如雪。
“是长姐的夫君,黄家庄的孙路,会木工。”梅若雪说:“年后没多久就被抓了壮丁,到底被什么人带走都不清楚,如今长姐有了身孕快七个月了,如果找到了的话就对他说,长姐等他回来。”
程子良记下了:“放心,这件事并不难,我一会顺道去见曹鸣鹿。”
“哎呀!”梅若雪转过头:“哥,我一直都没有和他们说咱们桃源呢。”
“本就不该说。”程子良充分的融入角色之后,竟觉得眼前的妹子一直都是自己的妹妹似的,自然而然的就展露出来了宠妹狂魔的本质来,他说:“桃源之内,若是都带进来与外面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再者你认识的那些都是夫人,家里非富即贵,自保无虞就是了,再说了,谁有对我妹妹说可以庇护一二了呢?”
梅若雪立刻点头:“对,哥,你说的很对。”
“放心吧,不管你要做什么都无需顾忌,但必须要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桃源。”程子良看了眼梅若雪,说:“这里有你,是哥的软肋,这里有你更有那么多亲人,也是苏易安的软肋。”
第一次,提到苏易安的时候,程子良没有了心酸的感觉,他自己都惊叹于自己的改变。
梅若雪笑嘻嘻的点头:“嗯,听哥的。”
那样子也瞬间就变了似的,程子良心里熨帖。
兄妹两个人出了院子,外面早有袭月提这个包袱等着了。
梅若雪走过去接了包袱过来,有些沉,费劲的送到程子良面前:“这里是我给你准备的一些药品,还有两套衣服,还有一套鱼皮衣,是我从三爷爷家里偷来的,你一定要收好了。”
程子良没客气,提着包袱往桃源外走,梅若雪亦步亦趋的陪着。
“苏易安很快就会和英王汇合。”程子良停下脚步:“你切记了,若晴和楚子煜务必不要过多牵连,许多事情需要徐徐图之,若晴的心思比你深太多了,同样英王也好、楚子煜也好,都不是简单的人。”
梅若雪点头:“我知道,就是窃钩者为贼,窃国者枭雄也。”
“哈哈哈……。”程子良朗声大笑后,挑起大拇指:“好,我妹越来越厉害了,这话一点没错。”
笑过之后,程子良正容色:“所以,来日方长,切不可操之过急,明白吗?”
“嗯。”梅若雪重重点头。
这种兄妹之间的感情转化为感触的时候,是彼此都能感受得到的,梅若雪同样感受到了程子良当哥哥这么相处的自在和温暖。
在桃源口,程子良停下脚步看着下面的龙河:“还记得那些脚夫吗?”
“记得。”梅若雪记忆犹新,那些人厉害的很。
程子良拿出来麒麟令递给梅若雪:“我会安排那些人守着桃源,晚些时候会有人联系袭月,到时候你带着袭月到这里见一见他们,自此以后他们为你命是从。”
“哥,我不要这些,你在外面危险的很,让那些人保护你。”梅若雪推开麒麟令:“你别忘了,苏易安不会没有安排的,如你所说他的软肋在这里呢。”
程子良也不纠结,收起来麒麟令:“好,那我先走了。”
“保重,等你凯旋,功成名就,平安。”梅若雪看着程子良那一袭白衣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再次打量着鹰嘴崖和更远的地方,古木狼林之外的世界在战火中煎熬,而她能偏居一隅实在是万幸的很。
一滴雨落下来后,紧接着淅淅沥沥的雨落下。
梅若雪伸出手,雨滴落在手上沁凉却不冰冷,入秋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又一年像是眨眼之间就过去了似的。
“大小姐,回吧。”袭月举着伞过来,站在梅若雪身后。
梅若雪回头:“袭月,你喜欢哥哥。”
袭月差点儿没吓得跪下来,脸色涨红:“不,袭月不敢。”
梅若雪过来接过来伞自己打着,看袭月红了的脸,笑着说:“你啊,胆子小可不行的,喏,我哥多好啊,长得好看,容貌出众,做事有板有眼,重情重义的,以后会更好的。”
袭月心里腹诽,这会儿一口一个你哥好,难道不知道你哥曾经是多想把你娶回家当媳妇儿,只不过是输给了苏易安,输给了你的心罢了。
“我配不上他。”袭月说。
梅若雪偏头看了看袭月:“怎么说配不上的呢?”
“我是奴,他是主。”袭月说的很认真。
梅若雪皱眉了:“要你这么说,我配得上苏易安吗?若爱情非要门当户对的话,那还是爱情吗?”
“爱情?”袭月没想到情爱两个字换了位置后,竟有一些别的意味了,她说不明白,但是感觉得到。
梅若雪心情很好,或者说很轻松,也没有回去的意思,就站在桃源入口处遮风避雨的地方,手里把玩着纸伞:“对,爱情是一种很玄妙的感情,这种感情在我们一生中可能会发生很多次,但是不管发生多少次,都是不一样的感受,和亲情和友情都不同,会让你开心也会让你痛苦,会让你甘之如饴付出一切,也会让你不惜一切代价恨不得玉石俱焚,端的看人本心了。”
“你们所说的门第之见并非全无道理,但若是遇到了动心的人,就努力去追求,失败了怕什么?转过头兴许命中注定的人就在灯火阑珊处等着呢,反正我相信,不管什么人都会有一个人待她如珠如宝,是生命中不可替代的伴侣。”
袭月看着侃侃而谈的梅若雪,突然就萌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梅若雪凌驾在诸多规则之外,是个聪明且幸运的人,她看得透的事情很多,所以行事风格会让很多人耳目一新,觉得与众不懂。
梅若雪收齐了伞:“好啦,你要是胆子小也无妨,我以后会留意给你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的,就像是你发现没有?追云和黑大个之间有那么点儿意思?”
提到追云和张魁,袭月都噗嗤笑出声来:“追云那傻丫头还没开窍呢。”
“保不齐开窍了,是不愿意呢,因为她觉得张魁长得丑。”梅若雪说完自己先大笑出声了。
袭月看着梅若雪,只觉得她此时更艳若桃花,让人忍不住去亲近,更如烈烈金乌,靠近她就靠近了光明和温暖。
“好了,回家,总是各有因缘的。”梅若雪撑着伞走进雨幕之中,在雨中那一抹水蓝色的影子成了袭月记忆里,梅若雪最美的样子。
袭月追上来,接过去梅若雪手里的雨伞,梅若雪往她身边靠了靠,两个人同撑一把伞,没有高低贵贱,没有主仆区别。
梅若雪回来后,陈玉暖已经摆好了席面招待程母,在没有去请程母之前先见了梅若雪,仔仔细细的问了过程。
梅若雪如实回答,并且特地说了为何会和程子良结拜,生死相交莫过如此,他值得。
陈氏知道自己的女儿虽说不拘小节,但大是大非上从来不会行差踏错,更别说有长姐在,就算是以后苏易安有想法,也定也不会闹出来大乱子的。
“我儿要忙的事情太多,程母这边交给娘来就好。”陈氏说。
梅若雪抱着陈氏的手臂:“娘最好了,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子良哥说义母身体不怎么好,我得空要给调理一番的。”
“你这本事啊,没做郎中也没闲着的时候,行啊,那你就过去请程家姐姐过来吧。”陈氏说。
梅若雪出了门去见程母。
程母是个温柔的人,梅若雪先给诊脉,诊脉之后说:“娘,您的身子是生产的时候亏到了,慢慢调理就会好起来的,您啊,为哥伤心太久了,以后切不可在那样了。”
“唉。”程母抬起手压了压眼角:“若雪啊,子良从小被送出去,我这当娘的心怎么能受得住,如今算是老天垂怜了,放心吧,以后不会了,好好养着身子,好好活。”
“就是了,我娘准备了席面要和您一起用饭呢。”梅若雪起身扶着程母:“这里也是家,不管什么事情就找若雪,把若雪当成女儿就好。”
“好。”程母褪下腕上玉镯戴在梅若雪的手腕上:“叫我一声娘,我捡了大便宜,这见面礼收着。”
“谢谢娘。”梅若雪露出财迷模样来,惹得程母都笑出声来,第一次见面就喜欢梅若雪的她,也会暗戳戳为儿子抱一声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