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侧妃被打懵了。
她捂着脸,往日里媚色流转的眼睛里透出满满的不可思议。
“王爷……”
萧海怒道:“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折腾什么?非要阖府人跟着你鸡飞狗跳没个安生,你才高兴是不是?”
“你居然打我么……”柳侧妃好生伤心,前些天郭老夫人打的那伤口还没消呢,这又挨了一下子!
“你居然打我!”她哽咽了,“难道当初你说过的,会一辈子疼我护着我,都是假的吗?”
萧海的老脸一下子红了。
当着妻子,当着儿子儿媳,柳氏居然就这么将早年间二人定情的话语说出来,真是……
若柳氏还是当年水葱儿似的少女情状,娇俏美丽的,萧海或许这会儿会感动一下。可眼前的柳氏,鬓发凌乱,衣衫不整,眉梢眼角带着怨毒与怒色,哪里有半分千娇百媚的样子呢?
萧海压下心中不满,不去理会她,反而转头对梁王妃说道:“辛苦你了,送了儿媳妇回去,让人好生看看。珩儿,和你母妃一起回去!”
萧珩此时巴不得赶紧回去哄一哄杨氏,立刻应下了。
萧海又俯身看杨氏,带着安慰,也带着几分责备说道:“柳妃年纪大了心情不佳,虽则有些脾气不好,然则你们是小辈,受些委屈也是难免的。这,也是你们的孝心。已经请了太医过来,儿媳妇你好生将养,莫要留下疤痕。也莫要与你们母亲计较。”
杨氏以目视梁王妃,目光中带着哀求,两行清泪缓缓地顺着光洁的脸颊流了下来。
“你这孩子啊……”梁王妃扪心自问,若是她处于杨氏的境地,也不愿意留在这样的家里。
只是……“你如今正伤着,如何能回去呢?岂不是让你的父母为你着急伤心?知道你委屈难受,一切都有我和你父王做主,你只先安心养伤。若是真的想家里人了,我明日遣人请了杨夫人过来,你们母女好好儿说说话,可好?”
杨氏闭上了眼,两行泪水缓缓地,顺着光洁而苍白的面颊流了下来。
梁王妃示意人赶紧将杨氏送回去,萧珩慌慌忙忙对着萧海和梁王妃行了一礼,跟了过去。
“今日之事,若是有人传出去……”她的面色并不严厉,言辞也是平平淡淡,偏生有一种让人不怒自威之感。
满院子人垂首称喏。
梁王妃淡淡地瞥了一眼萧海与柳侧妃。早有机灵的丫鬟抬了椅子出来,请萧海与梁王妃坐下。
王妃有心要打压柳侧妃气焰,便款款落座,冷然道:“柳氏,你可知错!”
柳侧妃一怔,随后偷眼看了下萧海,见他面色不见喜怒,虽然有些心虚,却还是觉得无论如何,萧海还是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当下扬起下巴,傲然道:“王妃此话何意?难道要为了杨氏那贱人出头么?您可别忘了,王府里您是主子,可杨氏也是我的儿媳!这一房关起门来的事情,您还
管不到吧?”
“哦?我竟不知,这王府里还有我管不到的事情。不如请王爷说说,这柳氏蛮横,逼死儿媳的事情,我是管得,还是管不得呢?”
梁王妃笑吟吟看向萧海,笑意却未到眼底。
萧海头皮发麻,有些发讪,忍着气点头:“你是王妃,府内一切人事,自然该你管得。”
“柳侧妃说了,这杨氏是她的儿媳。我恐管起来,竟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萧海一板脸,“胡说?你,是这府里所有孩子的母亲。你的管教,才是名正言顺的!柳氏不过是珩儿庶母,不懂事,难道你也与她计较?”
柳侧妃闻言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海。她一把扯住萧海的袖子,泣道:“萧郎,你这话,可是生生地要拿刀子剜我的心啊。不过是为了杨氏那小贱人,你竟丝毫不顾及我的体面,在她面前如此伤我么?,“
她伸手指向梁王妃。
“大胆!”梁王妃身后的侍女一声清叱,上前一步,“王妃乃是皇帝赐婚,安王府唯一女主人。侧妃娘娘竟敢如此不敬!还请侧妃跪下,请罪!”
那侍女容貌出众,身材高挑,穿着王府统一的侍女服饰,腰间紧紧束起,显得猿臂蜂腰,十分的干练。看她年纪,约莫有二十出头了,却没有梳发髻,一窝青丝高高束成了马尾状。很明显,并没有嫁人。
虽是下人,但是这侍女双目如电,目光中仿佛不带一丝儿活气,看柳侧妃就如同看死人一般。她虚虚地向前垮了一步,大有柳侧妃不跪下请罪便要亲自动手的意思。
柳侧妃见过这侍女。
亲王妃的排场自然不同被人,除过贴身丫鬟仆妇外,还有内务府配给的女官。这侍女柳侧妃见过几次,既不是大丫鬟,也不是女官。看她服饰,应该只是梁王妃身边的二等丫鬟而已。但此时,这二等丫鬟却是气势逼人,竟让柳菡以侧妃之尊几欲下跪。
“王爷……”柳侧妃哀哀切切看向萧海寻求帮助,“妾身跟了王爷这么多年,一心与王爷相知相守,难道王爷就看着妾身被丫鬟侮辱么?”
萧海看她神色,心下不禁一软。目光转动,便又瞧见了梁王妃嘴角似笑非笑,带着不掩饰的嘲讽。
虚咳了两声,萧海面色虽然依旧严峻,语气却已经软了下来,“好了,不要闹了。你安安分分的,谁能不敬着你?就连王妃,往日对你也是多有谦让。莫要不知足!”
说到最后,就差给柳侧妃使眼色示意她先别折腾了。
可惜,柳侧妃并不是一个多么聪慧的人。萧海媚眼抛给了瞎子看,柳侧妃泪如雨下,捂住脸哽咽不止:“我真是苦命啊!女儿呢,被人算计送走,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儿子,更是娶了那么个不贤不孝的贱人回来,拦着挡着不叫他碰别人。若是那贱人能够生个一男半女我也不管了,可别说儿子,就连个女儿也不见半个……我这婆
婆不过略教训几句,便寻死觅活要我的强……天啊,我这日子,可是要怎么过啊!”
这一下子,不但梁王妃,就连萧海的脸色都黑了——不为别的,单单为这柳侧妃的不识好歹。
梁王妃睡眠不佳,每晚上必然要按着时辰喝上一盅杏仁牛乳。这会儿,便有水灵俏丽的丫鬟端了雕花小玉碗来呈给梁王妃。
抬手示意自己不用,梁王妃冲着柳侧妃淡淡道:“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一口一个贱人,是在骂谁?杨氏吗?”
柳侧妃冷哼一声,“她不贤不孝,我这做婆婆的难道还教训不得?”
梁王妃点点头,对方才出言斥责柳侧妃的侍女说道:“如水,你给柳侧妃讲一讲规矩,问一问她是不是能教训得杨氏。”
那侍女不待萧海说话,便嘴边噙了一抹极为清浅的笑,缓步走到柳侧妃跟前。
她的身材比之柳侧妃要高一些,居高临下看着柳侧妃,“婢子奉王妃命,为侧妃娘娘讲一讲这规矩二字。”
她嘴角勾起一抹讥屑,“论身份,大少奶奶乃是王爷亲自为大公子选中的发妻,三媒六聘正门而入。侧妃娘娘虽是大公子生母,玉牒之上却终究只是个侧室。便是大公子与大少奶奶出于孝道愿称侧妃一声母亲,也只好在王府内罢了。便是一声称呼犹不能够往外边去说,侧妃又何来这管教训诫之权?退一步说,便是大公子蒙王爷王妃的恩典养在了侧妃身边,大少奶奶却还是书香门第出身的,杨家老爷身为翰林院大学士,杨家两位大爷一探花一进士,真正的诗礼传家。便是侧妃娘娘要教训,也是以理服人才对。可侧妃娘娘出口成脏,一口一个贱人,便先丢了亲王侧妃的体面。更何况,便是我们王妃娘娘这正经的婆婆尚且没有说大少奶奶半分不是,侧妃又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认定自己可以对大少奶奶横加指责放肆打骂呢?”
她说话又干脆又快,声音不大,但却让这梧桐苑里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柳侧妃被气得面色紫胀,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话。她这一辈子的聪明都用在了勾引萧海的身上,对上如水这样伶俐的口齿,简直就是白给。
“你……你一个下贱的奴才,竟敢如此辱我!”回过一口气,柳侧妃哭嚎起来,“若是不打死了你,我也不必做人了!来人,将这**才拉下去,乱棍打死,打死!”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状似疯狂。
许多下人不禁低下头去,不敢看这柳侧妃了。
但是,也有几个素来只听柳侧妃差遣的梧桐苑心腹,见柳侧妃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是被萃华院那边的人骂的,自然不甘心。这些也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历来同柳侧妃一样做着宠冠王府甚至柳侧妃扶正的美梦。这会儿当仁不让地齐声大喝,果然上来捉如水。
“行了!”萧海揉着眉心大喝一声,“都消停些吧!”
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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