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毒血却异物
从一侧看,这些书全是由一般大小的薄薄纸片压在一起而成,一摞摞的书加起来,薄纸片的数目之多,怕是不下于集聚森林中的叶子。
而森林里的叶子绵延开百里,它却全集中在眼前之地,这有多密集,令人奇异。
小蛇歪着脑袋朝其中一摞书的最上面一本吹气,书上面的几张书页随风翻起来,像鸟儿细密的绒毛均匀张开,又一起合拢。
小蛇不禁赞叹,多薄啊,轻轻一吹就起来这么多。多匀啊,何其仔细地排列过。
又看那几页纸落下后还是回到原处,跟原来一样整整齐齐、又细又密,小蛇觉得厉害有趣,又再一遍遍地吹气,吹起书页。
这种玩法,让姚阳朴看见,姚阳朴心说这真是个孩子心性。
小蛇自己玩了一会后,慢慢来到姚阳朴的旁边。
靠小蛇自己吹动书页的惊鸿一瞥,还不足以认识书里面的样子,所以他来姚阳朴旁,来看姚阳朴手里面把书翻开来的样子。
哦,还是不认识的黑色笔迹。
当小蛇过来,姚阳朴下意识地朝小蛇瞥了一眼,本来是随意一瞥,没往脸上看就开始收回的目光,却又注意到了别的事物,姚阳朴飞快地再往小蛇看去。
“这是什么?”
姚阳朴瞧着了小蛇心口前插着一枚银针。
它就插在小蛇身上河流一样的黑血里,仔细看能发现,银针在慢慢地从血液里冒头出来。
“一个不认识的人的东西,那人用这个打我,非常痛。”小蛇简单介绍了一下,问姚阳朴,“你认识是什么吗?”
姚阳朴是认识。
这是一枚暗器小针,姚阳朴善用暗器,当然认识。
他奇怪的是,它怎么正在出来?
显然这枚小针之前是射到小蛇身上了,而它现在正在慢慢出来,姚阳朴倒吸气地看着。
这时间,小针完全从血底下的肉里面钻出来,又慢慢地倒在黑色血流之中。
“哦!”姚阳朴忍不住惊叫!
就是这,就是这个,姚阳朴所惊奇的——它从小蛇身体里出来了,退出来的,怎么能够?
现在它还漂在血里,姚阳朴一时间想到一个词“血流漂杵”,虽然用词不当,但真的很形象了。
小蛇低头看着银色小针,伸手把它从血里拈出来。
穿过白玉兰树林那天,射杀他的,原来是这么个小东西,当时还怪疼的呢。
小蛇看了看,心说,这也太小了,杀松鼠的吧?
杀人应该做不到的。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激动的姚阳朴在旁边不停指着银色小针问,惊讶程度不亚于看见纯冰帝御眼里有跳动的火苗那时候。
姚阳朴从没见过人的皮肤、筋肉能做到这样的事,好像小蛇的皮肤、血和肉,都是具有单独意识的活着的什么神奇之物,然后把毒针给清除了出来。
小蛇已经说过是怎么回事了,姚阳朴还问,小蛇只好讲得更详细,说:
“就是——那天夜里赶路,把一个人给吓着了,他就拿这东西——扔我,别看这么小,当时劲挺大的,痛得我半个身体都受影响。”
小蛇低头看地上,想找个扔了针的地方。
这针挺麻烦的,又硬又细,既没法毁掉,又怕随便扔会扎着脚。
而地上似乎并没有适合容纳针的地方。
“谁弄的这种连扔东西都没地方扔的地方啊?”小蛇捻弄着针嘟囔道。
地上连个小缝都没有,人世界里的地都太平了。
人造出这种针,不适合到处乱扔。
又造出这种地,不让随便乱扔。
这是自己整自己呢。
姚阳朴想问的不是事情的经过,而是小蛇怎么能做到让针从身体里出来。
“给我。”姚阳朴要下了这根针,从小蛇手里接了过去。
“你被这个射中了?”姚阳朴转动着小针,仔细看着。
发蓝的针身,说明它有剧毒,这是致命的,小蛇却没事,只说被射中时的疼痛。
小蛇回答:“是啊。”
“什么时候的事?”姚阳朴问。
“……快两天了吧?”小蛇不是绝对肯定,他光顾跑了,没在意时间,然后小蛇说回到针上,说道,“一开始扎得深,进肉里面了,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现在才出来。”
姚阳朴听了,一阵乍舌。
姚阳朴了解这种针,它又轻又细,除了用专门的袖箭装置来射,再就只有内功高手能用。
无论哪种,都是穿透力很大的。
那可不是小蛇说的扎进肉里那么简单。
它能进入人的脉络之中,并且是根本就出不来的。
看小蛇中针的位置,当时这针只怕都扎进了心脏了。
那是不可能把针逼出来的位置,什么内功高手也不能。
而且这毒,早应该在当时就要了小蛇的命了。
姚阳朴想问的太多,一时间觉得脑子有点乱,问道:“你、你,你怎么不怕毒的吗?”
“毒是什么?”小蛇问。
“就是——就是中了以后会难受,喔!喔!喔!然后让人死掉的东西。”姚阳朴特别半举着两只手,上身抖动,张口吐舌,做出难受的样子来。
小蛇却还是完全没明白他说的意思。
反而问道:“中什么死不是难受的?中刀、中箭哪个不难受?那兔子,就没见哪个中箭死之前,还高兴得欢蹦乱跳的。”
“不一样,毒,它不是利器,它是附着在利器上的——是可以附着在利器上的,啊……杀人于无形之中的东西。”姚阳朴说道。
“什么是‘无形之中’?”小蛇把他听不懂的挑出来问。
“就是不知不觉就把人杀了。”姚阳朴说。
“什么是‘不知不觉’?”小蛇又问。
“就是什么也不觉得,就死了。”姚阳朴的脑袋,在小蛇的发问中,一阵阵的痛。
“还能什么也不觉得就死了?”小蛇马上惊奇地问道。
他对姚阳朴的话完全不理解,接连又问:“那怎么可能?那利器刺上身,人怎么会不觉得呢?而且你刚才也说了——中了以后会难受,那怎么叫不觉得呢?”
“嗯……”姚阳朴一阵语塞,想不出可以解释清楚的语言。
小蛇所知道的东西太少了,要把事情表述成小蛇能明白的样子很难,相当于是给孩子解释一件事情。
姚阳朴这还是头一次认识到,谁都清楚的不需要说清楚的事,偏要说出来时,是这么的难。
本身已经激动得有些结巴的姚阳朴,心里的思想都开始结巴了。
也是因为激动,姚阳朴不能停下他对小蛇的提问。
姚阳朴暂时搁置这个问题,改问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射进小蛇皮肉里的暗器,可以自己退出来的事。
姚阳朴向小蛇问道:“你身上,扎进去的东西,都可以,那东西自己,就随着血,就流出来了?”
姚阳朴一句问话分好几段说完,并确保话里头没有难以听懂的部分。
因为小蛇,姚阳朴要有新的说话的习惯了。
“嗯!那可不!”小蛇理直气壮地说道,“不出来,难道还留在肉里面啊?”
这次轮到小蛇认为是理所当然了。
小蛇从小到大,在山林里摸爬滚打,沾到了任何东西在血上,都会被血排除出来。
有时在险峻的地势中遭遇荆棘,而那种地势又只能硬咬着牙把身体拖拽过去,会有一些刺扎进肉里,断在肉里,也是刺自己从血里脱掉下来,当然时间稍长。
血肉的身体,又不是长树、活草的土地,自然是不容许杂物的存在了。
再说野兽们也都是肉里没有杂物的,小蛇抓住的任何野兽吃肉,那肉里从没有过石子、树杈之类的杂物。
花花草草也是,只能它们长在土里,不能是土长在它们身体里。
姚阳朴的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啊。
“怎么?你不是?”小蛇问姚阳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