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对不起,打扰了

  这出戏当真是热闹,

  宫人们在下头忙里忙外进进出出的救火,始作俑者在阁上抚掌大笑,

  “炸的好,炸得好,怎么就没把那老东西一起炸死呢?炸死了还省事了。”

  谢临笑了半晌,突然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想了想才发觉阁里仍是静的很,旁边这人从那声响过后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凑过脸来,一看之后顿时就愣了,

  “不是,你怎么了?”

  这怎么魔魔怔怔的?成木头人了?这什么情况?

  他疑惑的想着,然而很快也就知道了,

  阮宝不是成了个木头,而是成了个炮仗,

  炮仗在他耳边炸响,

  “谢临!!你是不是有病?!”

  阮宝当真是被他气的不轻,她还当这人领她来是看热闹,

  结果连个提醒都没有,由着她当回事似的认认真真看,冷不丁又听了这么一声,

  就这,但凡是个人都要吓一跳,胆子小的没准就过去了。

  既然都是他设计的,那么提前说一声会死吗?!

  谢临揉了下耳朵神色愕然的很,

  “我怎么有病了?”

  阮宝咬牙切齿,

  “这就是你说的听响?”

  这就是他嘴里的听响?

  “对啊。”

  谢临应了声,神色更愕然了,眼里狐疑的厉害,

  “这还不够响?”

  响...响你大爷!

  ......

  空气一时有些安静,

  阮宝气得不行,还想臭骂他几句,却听得他又恍然大悟似的道,

  “哦,我知道了,你是吓到了。”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口中啧啧称奇,

  “没看出来啊,你胆子居然这么小?”

  ......

  她想打人,真的想打人,就现在,

  想着也就干了,一拳直直挥出去,冲着那张光是看着就欠揍的脸,

  不过很显然,她动作没有对方的反应快,

  谢临截住她的拳头,只是稍稍用了点力,她就动不了了,他凑脸过来笑嘻嘻的,

  “别啊,好端端的生什么气?这是不是叫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见了鬼的恼羞成怒!

  阮宝往回抽了两下手没抽动,一双眼睛瞪着他,脸蛋鼓鼓的泛着红意。

  她这模样谢临看着,眼中生出了丝丝缕缕的笑意,冷不丁想起了去年里他娘做的河豚,

  小小的一只扁扁的,捏起来一会就能涨成个球,听说气性很大还能把自己气死,

  唔...气死什么的...

  大概兔子还是顺着毛捋比较好一点?

  想到这里他不觉放缓了声音,

  “别气了,是我该提前告诉你的。”

  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和软,墨眸泛着浅浅的水光,里透露出来的意味,似乎是一种叫做温柔的错觉。

  温柔...谢临...温柔?

  两个怎么想怎么不搭调的词凑在一起,她登时一僵,怔怔然把手收了回来,心里那股火还真就有些消了。

  还真是...邪门...

  阮宝心里嘟囔了几句,转了两下手腕,语气不怎么自在的转移了话题,

  “今天这一出是什么回事?你说清楚。”

  “这个啊...”

  谢临轻笑了一声,继而懒懒道,

  “什么事也没有,给他加了点好料罢了。”

  之前他和向云非折腾迷糊了云苡,支走了云苗,顺手在殿内丹炉的盖子上塞了枚霹雳丸,

  霹雳丸这东西就是表面上的意思,是他自己从烟花里琢磨做出来的,劲道很大,只要足够热就会炸得很响。

  塞进丹炉里么...不愁不响。

  虚申得了血炼丹是只会早不会晚,他就是再怎么检查也不会想到卡在丹炉盖子里会有别的东西。

  想要炼丹就一定会生火,等到生了火盖子烫起来,霹雳丸就一定会响,

  只要它响了,以它的劲道,掀翻个丹炉子轻而易举。

  至于这之后么,轻则丹药尽毁,重则...

  该说不说眼下这情况也太重了些...

  观星司的火光冲天而起,滚滚浓烟直上九霄,惊动了半个锦京。

  宫人们忙里忙外进进出出,虽是一盆接一盆的水往里泼,依旧是无济于事,

  杯水车薪,说的大抵就是如此。

  造成这样的局面倒不是说谢临这丸子杀伤力有多大,而是观星司里头的杂物简直是太多太多,里头的火一旦着起来便不会轻易扑灭。

  试想一下,当丹炉倾翻,里头的火星子掉出来,左走一步硝石,右走一步硫磺,根本就是一步接一步的炸,紧接着再加上那些杂七杂八的药囊垂幔,这场火过去观星司能剩下个框架就很不错。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观星司的火光在谢临的侧脸上映了一层火光,一切的原委从他嘴里轻描淡写般道出来,就好像底下的一切和他都没关系一样。

  阮宝瞧了他一眼,提醒道,

  “宫内纵火,你知道是什么罪吗?”

  谢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罪不罪的跟我也没关系,放火的又不是我,再说了...”

  他呲牙一笑,

  “这带我进宫的可是你。”

  这...可够噎人的。

  好吧,事实也确实是这么个事实,要治他罪的话,估计也得把自己算上。

  阮宝哼了一声,不想理他。

  谢临望着窗外,荷玉兰葱茏的密叶后是滚滚的浓烟,他叹了一声,听起来却并不像什么惋惜,反而是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诶,天人下凡的国师大展身手开炉炼丹,竟然烧空了宫殿,啧啧...”

  这消息若是传出去,饶是虚申在传言里再怎么神乎其神,也是要跌落神坛。

  不管怎么说,这身炸伤起码有个把个月不能作妖了。

  大雨过后,天边挂上了一弯彩虹,彩虹之下的人间,大火似把空气也烧的火红,

  谢临抱着手臂倚在窗边,

  “下午我就要回去了,老二来了信,说是我娘催我回家去。”

  “嗯。”

  出来这么久,他娘惦记是应该的。

  “观星司里养的那个玩意是什么我没摸清楚,左右不是个活人,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往里灌了一瓢水银。”

  “嗯。”

  水银剧毒,不管是什么吃了一瓢都得死。

  “嗯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说别的了吗?”

  连着交代了两句都只得了一个不知喜怒的‘嗯’,谢临有些不满,

  这是什么意思?是好还不好?还是回了头仍旧要去找邵谨言?

  阮宝沉吟了一下,

  “‘嗯’啊...这个字的意思就是,”

  她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学着他的样子挑起一边的眉,

  “你说请我看烟花,烟花呢?”

  啊...这...

  谢临一怔,思索了一下,

  “烟花?我说了吗?”

  阮宝怒,“当然说了!你还想赖账不成?”

  他偏头想了想,一本正经道,

  “我记得我好像说的是烟火。”

  烟火...烟花,这有什么区别吗?

  阮宝气得忍不住发笑,

  “行,你说的,那烟火呢?”

  谢临嘴角漾出一抹粲然的笑意,伸手遥遥往窗外一指,

  “看了啊,那不就是烟火,有烟,还有火。”

  ......

  “谢临!我掐死你!”

  阮宝‘嗷’的叫了一声,什么仪态不仪态,统统滚到了一边去,两手卡住谢临的脖子,甚至生怕他逃跑手脚并用了上去,

  这个姿势显然不怎么样,谢临耳根先是一红,转过脸来却是格外自然的揽住了她的腰让她坐在了窗边上,轻巧躲开了脖子上的手,难能的哄了一句,

  “想看烟火?嗯?七夕,七夕我带你去看烟火?”

  居然约她七夕看烟火?他这个杀千刀的知不知道什么样关系的人才会约着七夕看烟火?

  阮宝俏脸一红,一句拒绝还没有来得及说,只听得门外猛地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吁吁的喘气声。

  “我可找着你们了!”

  向云非一脚踹开了门,倚在门上不住的喘息,脑袋上横七竖八的珠花一颤一颤的,喘的够了抬起头来,双眼顿时瞪的溜圆,

  “老大...宁安...你们这是...对不起,打扰了!”

  识相的转身关门,默默遁走。

  宁安巴着老大脖子,老大搂着宁安腰什么的...

  但愿老大看在他非常识相的份上,回过头来能打的轻点。

  呜呜呜,他瞎了!他发誓,他什么也没看见,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