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毒螭

  长夜当空,幽静的宫道上旷得很,尖细的太监音在宫墙内回荡,两行明黄的灯随着宫人们的动作小幅度地晃起来,引着御辇遥遥走向了远方。

  待得队伍走远,两个跪伏的道童从地上爬了起来。

  跪的时间有点久了,云苗站起来只觉得两条腿都僵的厉害,呲牙咧嘴拍了拍下摆上的土,嘟囔了一句,

  “这他娘的,怪不得人人都爱做皇帝,这派头可真大,要是我是皇帝...”

  余下的话在云苡暗含警告的目光中吞了回去,这才回过味来他刚才说的话算是大不敬了,云苗扯了扯嘴角,改了小声,

  “哎呀,又没人听见。”

  云苡冷冷扫了他一眼,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倒是心大。”

  观星司大火,国师炸伤,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缺心眼的,压根就没长心一样,还寻思着陛下的派头大不大,

  真有这个闲心想想自己的出路吧。

  提起这事,云苗神色间也蒙上了一层阴云,他重重叹了口气,

  “天有不测风云,天意如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也只有你会觉得是天意。”

  云苡冷哼了一声,云苗顿时一愣,

  “你什么意思?人为的?”

  他说到这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和国师也会有出错漏的时候?!”

  云苡嘴角几次抽动,跟这么个人进行沟通委实也是挺难为人的,清秀的脸上布满阴鸷,

  “云苗,我不管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事已至此你我虽都有责任,主要责任还是在你,趁着国师大人还没追究你,你最好提前想想自己的出路。”

  云苗虽然心思单了些,这种话却是能立时反应过来的,他皱紧了眉头,音量不觉拔高了几分,

  “云苡,明人不说暗话,我找什么出路?又要担的什么责任?”

  什么责任?这不是明摆着的?

  云苡气的不轻,一把揪起了他胸口的领子,

  “云苗,不懂是吧,我就这么告诉你,那个小谢,那个小绯,如果这次错漏不是出在他们身上,我云苡给你做孙子!”

  小谢,小绯...

  一句话炸响耳畔,云苗顿时愣在了远处,眼里闪过了几许迷茫的惊慌,

  他们去哪里了?自从观星司出了事,他们怎么都不见了?难道他们真的是...?

  那个词汇盘旋在心口,他却一点也不敢深想,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国师又会怎么处置他...他会是个什么下场?

  云苡说完这些话,自松了手,刚被他揪住的人已然陷入了混乱,他随手拍了拍被他扯皱的衣领,

  “同伴一场,我话已至此,你自己想吧。”

  雕花窗上透出殿内的一点微光,云苡于门外顿了顿脚,轻手推开了门扉。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响,晚风随着开门的动作荡起了玄黑色的垂幔,云苡折身关好门,捧着药往里走了两步,在床前弯了弯身,

  “大人,药煎好了。”

  “咳咳。”

  帐里传来几声咳嗽,一只枯枝似的手从里头拨开床帐伸了过来,

  “拿来吧。”

  本来就不怎么好听的嗓子这下呛了烟灰,听在耳里像是碎石滚过生了锈的铁。

  云苡低垂着眼,把药碗递了过去,虚申接过来一饮而尽。

  他这次伤的不轻,连喝药这个动作都有些耗费力气,

  因着太过重视,听着炉中传出异响便想要凑过去看个究竟,

  那炉子也就是在这时候炸的倾翻,他躲闪不及,被砸断了腿。

  虚申喝过了药,靠在床头喘息了几声,

  “皇帝走了?”

  “回大人的话,陛下确实已经离开了。”

  听闻国师受伤,和帝从‘百忙之中’‘匆匆’而至,然而到门口没等见到国师本人就被拦了下来,

  被人拒之门外和帝也没恼,只留下了几句寒暄的话和一应上好药材,也就离开了。

  这其中的操作看着有些怪异又叫人挑不出来错处,

  云苡心下了然,皇帝怕是根本不在意什么国师,如若不然,何以上午观星司出了事,下午才姗姗来迟?

  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诚然这种事,连云苡都看得通透就更不用说虚申。

  室内一时静寂,突兀的,云苡一头磕在地上,

  “观星司今日之事云苡难辞其咎,还请国师大人惩罚!”

  该来的躲不掉,他自幼跟着虚申,若不是有这人给了他一口饭吃,他或许早就死了。

  虚申没有说话,良久后叹了一声,

  “起来吧,毕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云苡瞳孔一震,简直被这话感动的不行,急急道,

  “怎么不算大事呢?国师您的身体,还有那炉...”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好了,我人没死,丹药也还可以再炼。”

  确实,只要人还活着,其他的都可以另论,

  云苡正了正神色,

  “弟子一定会再弄来一份药引的。”

  那份隐秘的丹药里,药引是当朝公主的鲜血,光这一点便是艰难。

  “不用再去盯着她了。”

  虚申闻言却淡淡摆了摆手,继而又问道,

  “那条毒螭呢?”

  云苡本来大为不解,听了这句却是有些明白了,

  “大人且放心,毒螭已按原计划于今晨移于宫外,并未受大火影响。”

  “那就好...”

  ——

  锦京街头,四个少年并排行走晃晃荡荡,

  向云非一脚踹飞了块石子,嘴里嘀咕了一声,

  “这宫里天天这个宴那个宴的到底什么时候才算完,入了夏才做的新衣服,这才几天?我娘又给我张罗裁缝裁衣了,他娘的我又不是大姑娘,旧衣服就不能穿了?”

  走在中间的夏彦男听了这话轻笑了一声,

  “这是不是大姑娘的,我觉得伯母做的挺对的。”

  是吧,毕竟谁也没像他一样有幸着过一回女装,想到那日见了老四一身女装的情景,

  啧啧,还真是一生难忘。

  提到这茬向云非顿时跳脚,

  “老三!你怎么说话呢?!”

  夏彦男眨眨眼睛,无辜的很,

  “我怎么说话了?我没说什么啊?”

  放屁!不还是在影射他之前扮宫女的事?!这还没完了?

  向云非气得不行,

  “你胡扯!”

  夏彦男更无辜了,

  “老四,你怎么回事,伯母做的肯定没差啊,这不是马上又要宫宴,不光是你做新衣服,你问问老大老二,咱们哥几个谁没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