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愣,看着她开口道:“我没…”
她却抢在他说之前继续说道:“因为我去救冥昙姊姊跟她相好的时候没有叫你,还特地将你支开,所以你生我的气了。”
他被她逼到了角落,仿佛一盏灯一般将藏在黑暗中的他抓了出来,令他无所遁形,他捏紧了拳头,偏开了头道:“你懂什么?”
她又抓起他的手来看着他的脸道:“我懂什么?对,我是什么都不懂,我不懂你为什么没有了法力还要藏着硬撑着,我不懂就这么一件小事你就能背弃对我的承诺轻而易举地离我而去!
是啊,我是什么都不懂,我不懂你那天晚上对我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不懂你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说完之后,松开了抓着他的手,偏过了脸去不再看他,她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道:“我来原是想要一个缘由,一个你轻而易举就离我而去的缘由,如今看来,我也不必再问了。”
声音却是颤抖着带着浓重的鼻音。她转过身去,扶着门道:“既然你在这里这么快乐,那我也不再打扰你了。”
她推开了门,迈出了腿,却被他从背后抱住了。
他紧紧地抱着她,看着她身前的那片草地道:“我跟你走。”
她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问道;“你说什么?”
他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里,道:“我跟你走,我不会再食言。”
她含着泪笑了笑,哑然地说道:“谢谢你。”
“等我。”
他转过身去,将屋里收拾干净了,将门都锁了,才拉起她的手,用另一只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道:“走吧。”
他拉着她漫步在桃花林之中,微风拂过两人的面颊,枝头的桃花也被吹落,下起了缤纷的桃花雨。“你的家乡,是不是在这附近?”
景千行一边迈着步子,一边问道。“嗯,离这里不远。”
“那我们去看看吧,去看看你以前的家。”
“好。”
她挑了个方向,沿着记忆里的路走去,看到了一大群烧毁的房屋,她朝着爹爹娘娘的房子走去,亦是被烧的只剩下了一片残骸。
她没忍住哭出了声,景千行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胡乱哭作了一团,她紧紧抱着那残垣任谁也拉不开,等到哭累了,她削了几块木板来,在村口为那些她熟悉的村民们都立了一块墓碑,那一块块墓碑立在地上,就好似他们还活着,欢迎她回家一般。
她哭得不能自已,直到夜深了哭累了,她才站了起来,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来对他道:“让你见笑了,我们走吧。”
他扶着她一步步在路上走着,在徐徐的夜风中,他道:“你爱你的爹娘,就跟我爱我的师父,情感是一样的,我不会笑话你,也没有那个资格笑话你。玉珺,你还信任我吗?”
他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她。
“我信你,怎么了?”
他伸出手来,幻化出红绸花结,对她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愣了愣,道:“我愿意,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笑了笑,道:“现在正是时候。在你爹娘的见证下,请你回答我,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吗?”
她拉起红绸的一端来,道:“我愿意。”
两人各拿住了红绸的两端,相视而笑,他们对着天地,对着村子,对着红绸所系的另一端行了个大礼后又相对着行了个礼。
她道:“好啦,可以回去了么?现在还在玺瞿的族人们都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他拿出笔来,在她手心中写了一个“景”字,而后将笔递给了她,她接过笔来在他的手心之中写了一个“玉”字之后,他用写了字的手拉住她写了字的手,道:“夫人,抓紧了。”
那支笔发起了白色的光来飞到了半空之中,掀起了一股狂风,卷起了地上散落的花朵。
笔的光芒越来越盛,他紧紧抓着她的手,紧紧盯着笔的光,知道笔发出的光生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将那些花瓣都卷了进去,他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揽住她的腰,朝着漩涡中心飞去。
待两人进入了漩涡之后,那笔也飞进了漩涡之中,狂风忽然停了,还未被卷进去的花朵坠落到了地上,在月光的照拂下显得格外冷清,桃源境又回到了往日的寂静,只有枝头上的桃花依旧张扬的向着月轮开着,在徐徐微风下簌簌摇动着,仿佛在窃窃私语着刚刚发生的事。
景千行在笔的指引下,紧紧拉着玉珺穿过结界,落到了藏书楼的屋顶上。周围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怪物的嘶吼声,他抱着玉珺慢慢落下脚来,朝着周围看去。
那些庞然大物已经毁坏了不少房屋,它们找不到吃的,其中一部分疯狂地挠着堕河边那横亘了大半领土的红墙,而那些已经饿得没力气了的怪物则躺在地上,等着被周围还尚存有一点力气的怪物吃掉。
纵使是藏书楼的构造牢固如斯,也经不住那些庞然大物一个劲的摧残,不少墙体已经被撞散架了。
由于这边实在太吵令他们根本听不清彼此的对话,他不得不带着玉珺飞过了堕河,先到魔族那边再从长计议。
飞过堕河时,玉珺看着那原本应该是由流动着的血水组成的墙,如今只剩下了一堆白骨与血红色的粉末互相堆砌的固体的墙,也不再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看着组成红墙的那些东西渐渐地被那些怪物用他们尖利的爪子抠了下来,她皱紧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夫人,麟若给我们鬼族划分的地方,在哪里?”
他停了下来,茫然地看着那魔宫周围一重又一重形态各异的山峦。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朝着右边遥遥指去,景千行便抱着她往那边飞去。
二人降落在了结界前,那在结界边守着的两只妖怪看清二人的脸后,行了个礼便将他们放了进去,其中一只妖怪见结界合上了,看着二人的背影,转身朝着魔宫的方向飞去。
见二人回来后,那些已经搭建起自己房屋,在门前闲话的人们纷纷议论起来,一传十十传百,终于传到了冥昙跟佑良的耳朵中。冥昙立马赶了过来,看着玉珺后担忧地道:“小殿下,你去哪里了?”
玉珺看着她脸上发着光的蓝色的裂纹,惊愕道:“冥昙姊姊,你怎么了?”
佑良看了看景千行,对他说道:“正巧你们也回来了,来商量商量该怎么办吧。”
玉珺与景千行跟着冥昙他们一路走到了他们搭的一间小房子内,见三人都坐下后,佑良道:“我跟昙儿去找材料寻水源时,发现了一处活的泉水。”
玉珺疑道:“冥昙姊姊这脸上,是那泉水伤的?”
冥昙回道:“不是,这不是伤。”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继续说道:“我们发现那泉水里有一股特别神奇的力量,我喝了一口那泉水,便浑身发起热来,像是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滋养着我的身体,我的脚也长了出来,鬼医大人给我做的义足我已经扔了,你看!”
说着她脱了鞋亮出自己的脚丫来,血管分明,且皮肤温热,的确与之前那双义足不同。
她接着道:“你不必担心,我们请了鬼医大人来瞧过了,他说我的身体没有问题!”
景千行看了看她脸上的蓝色的发着光的花纹,向着佑良问道;“你是魔族的人,你知道那泉水是什么东西么?”
佑良回道:“我有听说过,以前的鲛人族就生活在那样的水之中,后来不知因为何故又跑去堕河栖息去了。”
景千行沉思了一会儿,道:“那水既然能生精怪,又于人无害,那应该是处好水了,想来应该没什么妨碍,只是这里到底还是魔族的地盘,万事都得留个心眼才好。”
很快,他们的门口便聚起一大群人来,玉珺转过身去出了门,在围过来的那群人当中,几个手里拿着武器的妖怪开出了一条道,麟若从道路中朝她走了过来,她手里还拿着那把素骨伞。
“我的好妹妹,我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
她走上前来,拉起了她的手,将伞塞到了她的手中,凑到她耳边道:“这伞还是还给你吧,我无福消受!”
玉珺皱了皱眉道:“怎么了?”
“外边风大,咱们还是进去聊吧!”
她拉起玉珺的手慢慢走了进去。随后她瞟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看到景千行时微微一愣,随即对着玉珺道:“我的好妹妹,你猜猜我这次来是为的什么?”
玉珺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烦闷地道:“是为了对岸的怪物那事儿?”
“妹妹果然冰雪聪明,你将你的伞借给我玩了一玩,这一玩就玩出乱子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守着堕河的妖怪们都来跟我说,它们看见那墙里的怪物越来越高大,吼叫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叫他们寝食难安,我这个当魔君的岂能坐视不理?这不,想要找你问问,你又不在家,我日思夜想的可把你给盼回来了,走吧,咱们去堕河那边看看吧!”
她不管玉珺此刻已经脸黑成了什么样,拉着玉珺就往堕河边一路飞去,景千行立马跟了上去,握住了玉珺的另一只手,冥昙与佑良面面相觑后,也跟了上去。
到了堕河边后,方言望去,玉珺这才看到了那面红墙如今的全貌。那已经凝成固体的红墙已经被那些庞然大物的爪子挖残了不少地方,连接山体的地方已经被挖出了不小的破口,那些还在扒着墙的怪物踩在堆积如山的怪物尸体上疯狂地挠着墙体。
“好妹妹,你看看,这可如何是好!”
玉珺看向她道:“总得想个法子把它们都灭掉,不然总归是个威胁。”
景千行飞到了离红墙很近的地方,观察了那些挠着墙的怪物一会儿后又飞了回来,向她问道:“这些怪物也是吃了毒糖变的?”
玉珺摇了摇头,答道:“它们大面积地出现在这里,还要从我去祭拜姐姐说起,它们不像那些吃了毒糖才变成的怪物,它们不怕刀枪水火,原先也是由鲛人带出来,驱散了鲛人后,这些怪物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冲进了鬼城吃起了人来。”
佑良走上前来看了看麟若,随后道:“你以前是跟着二长老做事的,你可知道些缘由?”
麟若撇了撇嘴,道:“二长老?若真与他有关倒也说得通了,我能知道的也不多,不过你们说的毒糖又是个什么东西?”
玉珺道:“是你们二长老研制出来,让我们鬼族变成任他摆布的怪物专门制作的糖。前不久的神魔大战因为这个,我族死了不少人。”
麟若回道:“竟还有这样的事?原来在天界打前锋当炮灰的,我还以为是几个长老训练出来的,原来那些都是你们的族人?”
见玉珺点了点头后,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么来说的话,这事也跟蛊二爷有关了?”
她转过头去对身后的妖怪道:“把蛊二爷给我抓过来,我要问问他。”
那只妖怪点了点头道了声“是”立马飞走了。眼见着那红墙被那群怪物挖得越来越低,那只妖怪这才把蛊二爷抓了来,扔到了麟若面前。
蛊二爷瞪着她道:“麟若!不是说好了吗!你这又是做什么!”
麟若看着他道:“这不是有事问您,就把您请出山了么?你跟二长老的关系比我近,二长老早就不知所踪了,有些事问问你不是更快么?我的手下也许手段粗暴了些,惹了二爷不高兴,还请二爷多多担待,千万不要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才好!”
那只妖怪松开手后,蛊二爷拍了拍身上的灰,皱着眉道:“你想知道什么?快些问!我可忙着呢,没工夫跟你拉拉扯扯的!”
麟若指了指对面的红得发黑的墙,对着他道:“那墙里的怪物,你可认得?”
蛊二爷狐疑地飞了起来,远远地往那墙里望了一眼,随后被吓得直接从空中掉落了下来,颤抖地指着那墙道:“它们,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麟若摇了摇头道:“蛊二爷到底还是住得远了,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了,不过,蛊二爷,既然你知道,可向我们解释解释,它是个什么东西?”
蛊二爷在周围妖怪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看着她道:“它叫触尤,曾是魔鲛栖息地旁的小怪物。二长老曾经拉过几板车的触尤的尸体来给我,要我研制出让人变成这种怪物的药,不过拉来给我研究的触尤的尸体比这墙里的触尤小很多,触尤生性凶残,也只有魔鲛一族能够制住它们。”
玉珺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儿道:“原来只有鲛人能制住它们,这么来说,是不是把鲛人引出来,控制了鲛人也就能控制它们了?”
景千行若有所思道:“左山公知道怎么控制鲛人的法子,只是这触尤已经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不知将那些鲛人引出来后,又能否奏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