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熹微的事情,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而且,她之所以惨死,就是因为你在背后捣鬼,所以,才会落到这般地步的。”
徐延亭凝视着面前的人,面色冷然。
钟贵妃很是聪明,面对这样的情况,她惯会装傻充愣的,便轻声摇头道:“王爷,你到底是在说什么?如今,我听不明白。”
“你还要跟我装。在我面前,就别把你那些耍后宫中人的把戏全部都用出来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的性格究竟是怎么样的?如果我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会过来质问你吗?”从前,他把她当作亲人,从未如此疾言厉色,但是如今方知她真面目,又如何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徐延亭这态度很明显的刺激了面前的钟贵妃,她看着徐延亭良久,像是看透了他心底的想法,便渐渐敛了神色,低下头兀自笑着摇头:“王爷,你多聪明,你多睿智啊。我这样的人,就是天生的恶人,只要做什么坏事,你都清楚?你都查得到,可是……我做这么多坏事,究竟是为了谁?”
钟贵妃边说,已经哀叹了起来。她复又抬头审视着面前的徐延亭,可徐延亭依旧镇定不改,不管她到底是什么模样。
“没错,我就是恨不得江熹微去死,我就是讨厌她,我演够了,这么久以来,她事事妨碍我,我看着她就讨厌。”
钟贵妃忍耐不住,怒气积攒了这么多天。她心中的不甘委屈,悉数都爆发了出来。
而面前的徐延亭依旧冷冷的看着她,仿佛置若罔闻。她的一切,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他冷漠的态度越发激怒了面前的钟贵妃:“我就告诉你吧,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就告诉你,江熹微今天上午就下葬了。现在这时候,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不知道都活埋了几个时辰了。想来,她早就已经死了吧,你让我告诉你,好啊,我告诉你啊,她已经死了!”
“你看到这里是空棺,她就能侥幸了吗?她肯定被埋在别处,你想想,她是怎么死的呢,是不是在棺材里头窒息而亡?”
钟贵妃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空荡荡的飘荡在周围,徐延亭皱了皱眉,他表情的微妙变化。悉数让钟贵妃尽收眼底。
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温柔的,现在反而有一股怨气生出,让她变了面目,竟也开始冷嘲热讽:“还有一点,那棺材是你给她填的土,若她当然真在这里,就是你杀了她,即便是现在她不在这里,但她的死,那也是因为你没有及时救下她。”
徐延亭的理智并未因为面前钟贵妃邪魅的表情而受到丝毫影响,他淡淡垂首,道:“你总算是把你的真心话都给说出来了。”
“没错,我今日就要把我的这真心话全部都给说出来。这宫里这样的地方,是个人都待不下去,我在这待了这么久了,活生生的一个好端端的人,都被变成了鬼,你们看着我还是个人,但我早就已经被逼疯了。”
她的贴身侍女早就已经被她给打发了下去,远远的站在另一边,她栽倒在地上。
可是,衣裳上特制的熏香却并未起到任何安抚她心神的作用,她又哭又笑,像是终于清醒了些,崩溃悲怆道:“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们才是最亲的,我为什么要嫁给你父皇,为什么我们之间这么生疏?小时候,我们不是这个样子的!”
“表姐。”徐延亭的一声轻唤,仿佛把钟贵妃给拉回了现实,她“哎”了一声。整个人哭得不成模样,似是而非的解释道:“你对她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不嫉妒她。”
她的眼泪汹涌,仿佛决堤的河水一般,有些失态,她开始破罐子破摔:“这么久以来,我都拼命的抑制住自己想要报复的心思,我拼命的跟她交好,我想过放手的,可是……我失败了。我接近她,只不过就是为了今日把她亲手给埋在坟墓里头,你知道的。”
听着她的笑声,徐延亭本想多说两句。可是,感觉已经没有再想说其他话的必要了,他冷冷道:“如今,你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了,我们已无话可说。”
“没错,我就是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了,你能拿我怎么着?这宫里,把人逼成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多待一刻,都已经受不了了。你看着我入宫的,大概还以为我过得很好吧。”
徐延亭收敛了自己的神色,直至起身,这时候,钟贵妃本想拉住他锦袍的袖子,可是却被重重的俯首一击,就这样给扑了个空中。
钟贵妃栽到了地上,整个人颓然又沮丧,双目茫然。
徐延亭终于说出了心底想说的话:“贵妃娘娘,我也跟你交个底吧。如果她要是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王不会放过你的,账都是要还的,到时候,她该给她陪葬。”
“陪葬”这样的字眼,显然再次让钟贵妃受了刺激,她愣了一下,脸上还挂着泪珠,而后仰天长笑:“王爷糊涂了,你凭什么跟我说陪葬这样的话?况且,你不过为了一个小小的侯门女子,竟然就想把我给杀了,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我可是你母族长姐。”
“贵妃娘娘,你在皇宫待了这么久,看来是真的不了解本王了,本王向来是言出必行的。”
最后一句话,仿佛明显的成为了压倒钟贵妃的最后一根稻草,她重重叹息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我们两个人,才是真正的亲人,我们两个人,才是一家人啊。为什么,你要说出这样的话来。”
徐延亭根本不管她的呢喃,立即扬手,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殿门口,没有多看身后的钟贵妃一眼。
他快步上马,拿着令牌,便吩咐手下的骑兵一定要去寻找江熹微。如今夜色浓稠的就跟泼了墨一样分不开来,那手下原本还犹豫说道:“王爷,如今都已经这么晚了,还要出去找吗?”
“找!怎么不给我找,就算是把整个京城都给掘地三尺,都要把江熹微给我找出来,她如今生死未卜,让我如何能够不担心?”
那手下也是知道徐延亭脾气的,只能诺诺应声。最终,就这样在整个京城里头翻来覆去的找了一个晚上,可是一个晚上过去,却丝毫没有任何结果。
徐延亭熬红了双眼,整个人愁云惨雾的坐在自家的软塌之上,下边的侍从瞧着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心疼感慨说道:“王爷,您休息一会儿吧,你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
“一夜没有找到她,她到底去哪里了呀?”
徐延亭喃喃自语,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侍从的叮嘱,只顾着自己一个劲的思索着。
难不成,她的魂魄,果真市井传言的一般,就这样慢慢悠悠地飞走了?可是一想到这儿,徐延亭又赶紧拍了拍自己,自己是不是糊涂了,居然也开始相信这些市井流言起来。
“殿下,其实小人之前曾经听说过一些传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是关于……是关于江姑娘的一些来历和去处的。”
“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赶紧说就是了,都火烧眉毛了,还顾念这么多做甚?”
“小人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季墨白将军他……”
一听到季墨白的名字,仿佛就让徐延亭立马就扬起一个奇怪的触角,他立马拽住侍从的手说道:“说他什么?赶紧说。”
“小人听说那一日,江小姐下葬的前一天晚上,事情发生得特别蹊跷,有人似乎瞧见了将军府的人在伯阳侯府外出没,鬼鬼祟祟的,还有人说将军府中曾经出现了西域的人,而且特别奇怪……”
“竟然出现了西域的人。”胡人到京城是不少,但是西域人到京城却不多,徐延亭沉吟,“之前你们为什么不直接禀告我,反而一直瞒到现在?”
“是属下疏漏,当时也没有在意,如今想起来,事出皆有因。既然,江小姐莫名其妙的失踪,那么肯定也是有缘由的。”
中原王朝自诩正宗,对于西域的那些个什么装神弄鬼的歪门邪道,自然是瞧不上的,可如今江熹微莫名其妙的失踪,自然是让这些下人们悉数回忆起当日的细节起来。
“之后呢,之后还有没有其他的?”
“属下只知道这些,其余的就一概不知一概不晓了。”
徐延亭心下暗自苦恼,可如今。自己倒也有些为难起来,只能冷静下来,淡然手里面吩咐下边的众人:“你们赶紧的去给我查。那西域人的来历,集中所有的力量,到时候去瞧瞧,只要是通过京城里头所有关卡的西域的人,全部都一一登记造册,再交给我来排查,听到了没有?”
侍从听到这番话,诺诺应声,心中感慨,这江大小姐对于自家王爷的重要性,真是不言而喻啊。他万万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自家王爷居然还不费千辛万苦的。想着一一把这些事情,调查详实清楚。
夜色忽明忽暗,侍从们忙活了一天,最终才把应该排查的人都排查清楚。这时候看着简牍上,最终写着的将军府的名字,不由得惹得面前的徐延亭整个人啧啧感慨了一声。
看来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里头,季墨白果真掺和了进来。
那既然如此,他要跟着一起玩,就别怪自己玩的太大了。
“赶紧的,备马,我要去将军府里头。”
“什么?王爷,您现在就要去将军府里边啊?”
“对,没错,现在就要去,一定得抓紧了,不然,错过这次机会,就真的不知道何时能够再继续了!”
徐延亭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江熹微,并且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她给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