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行徐延亭是带着人去将军府的,但是到了隔了一条街的地方便从马车上下来了,人多眼杂,到底不便,所以让人原地待命,自行去了将军府。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现在他只是怀疑季墨白,还没有任何证据,得先过去探探虚实才是。
不过他知道季子白是个什么性子,他刻板得很,府上忽然出现西域的人确实十分引人怀疑。
将军府的大门紧闭着,他本也没有打算走正门进去,这样只会坏了计划,于是他干脆翻墙而入,来个无声无息。
因为从前季墨白和贤王走得近,两人在朝堂上的关系算不得多好,所以除了公务,他来将军府的次数不多,如今进来了,里面倒是显得陌生。
将军府里养着的护院不少,但是对于徐延亭来说避开他们轻而易举,他悄然来到后院,没有惊动一个人。
今日他是来找证据的,自然不能多耽搁时间,之前听暗卫说那个西域来的人被安排在后院,他便打算先去看看。
将军府如今没有女眷,前几日走水烧坏的房子如今还没有修缮,还是废墟一片,看来季墨白对这件事并没有多上心。
他也就是看了一眼,很快寻去,轻易就找到了一处院子,或许是季墨白没想到这么快就走漏了消息,所以这人的院子没有什么掩饰,很容易就能找到。
对方和胡人一样生着异色的瞳,是个老人,头上缠着白色的头巾,身形干瘦而有些佝偻,一身打扮也是西域那边的,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当然徐延亭从前也是见过西域人的,对于这些到是不怎么好奇,只是那人身上让人看着总觉得有几分奇怪,脖子上挂着的一串东西细看才知是蝎子所制,看着诡异得很。
西域那边也有许多秘闻外人不知,徐延亭无心探究,观察了那人一会,他本是打算下去质问那人的,外面却忽然有人推门而来,不是旁人,正是季墨白。
于是徐延亭的动作顿住,季墨白来了,倒是省事,也不知道他和他到底有什么交易,或许能探听一二。
因为隔得远,所以很多西域人是听不懂中原话的,但是这个老人不仅听的明白,甚至中原话也说得很好,徐延亭听着院中两人交谈,眸色慢慢凝重。
季墨白是一脸凝重的进来的,他似乎被什么问题困扰着,始终皱着眉头,西域老人向他行了一个西域那边的礼,带着几分别扭的口音问:“将军来找我,是还有什么疑惑吗?”
季墨白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想怎么开口,过了一会才说:“你之前说的蛊虫,当真会有那样的效果吗,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如此,老人露出了然的神色,而后摇头:“绝对不可能,这样的蛊虫在西域那边不少人都用过,多少人千金都难从我这里求得一枚,将军或许不知道,就连我们的西域王,也来取过一次,我绝对不可能那这件事骗将军的,将军请放心。”
“如今我人在将军府,若是敢骗将军,那我这条命也就没没有了,我知道的。”
但是季墨白还是有些担心的样子,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老人见状,似乎了然:“将军放心,这样的事虽然听起来骇人听闻,但是也是不得已为之的法子,将军的夫人”既然已经不在了,为了将军的血脉,如今只有这个法子最合适了,没有人会知道的。”
老人保证完,开始循循善诱:“事后只需要将孩子抱会将军府,说是在外头捡来的一个,不会有人怀疑他的身份,将军仍旧可以待他如亲子。”
季墨白似乎终于动摇了,其实一开始既然找了这人来,问他要了蛊虫,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下了决定,如今的犹豫竟然显得有几分可笑而苍白,这条路既然已经选了,那他就必须走下去。
“那到底多久会生效?”他问。
“只要保证她服下了,七日内便可生效,不过这种是因人而异的,具体的我也说不准。”老人摸了摸下巴,问,“令夫人现在状况如何?”
“还可以,不过没什么动静。”季墨白淡淡道。
老人点头:“许是没这么快见效,不过夫人只要没过三七之日,这蛊虫对她是绝对有效的,还请将军放心吧。”
季墨白似乎也是真的放心了,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沉默的站着,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老人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房檐上隐着身形的徐延亭没有出声,也暂时没有现身的打算,刚才两人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提到季墨白的夫人,他的血脉,孩子,还有……蛊虫?
是什么东西?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在密谋什么?
徐延亭直觉,季墨白这回恐怕是在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盗走了江熹微的尸首,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他话里所谓的妻子,指的又是谁?
他几日前成婚,想娶的人是江熹微,可是娶来的人是云连心,徐延亭不觉得他会真的承认云连心,他心里想的人是江熹微,所以他口中的妻子,是她吗?
那他盗走江熹微遗体的事……徐延亭忽然心中有些发沉,适时,院子里的两人又说话了。
“看得出来将军是十分爱夫人的,或许是我多嘴,但是想问一句,夫人是怎么死的?”
季墨白却是沉默了一阵,半晌,神色落寞:“是我杀了她。”末了,苦笑了一下。
老人似乎看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于是一时间没有再说话,季墨白笑完了,又说:“现在我很后悔。”
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后悔,然后他就这样离开了院子,徐延亭的身影也从房檐上消失。
那边季墨白刚走到门口,面前忽然闪现出一道人影,他一时不防备,竟然直接被人逼到了墙上制住,面色陡然一变,但是当看清面前的人是谁的时候,神色又是一变。
院子里的老人听到动静,很快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一直震惊:“将军?”
“无碍。”看到徐延亭,季墨白就知道他可能是听到了什么,或许刚才的话他也有可能听到了。
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没有丝毫慌乱,很是镇定的看着徐延亭:“王爷到将军府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若真是有事要找我的话,可让下人通知。”
“若非是本王来,怕是还要被你蒙在鼓里吧。”索性徐延亭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熹微下葬的前一夜,你带人夜潜伯阳侯府,为何?”
“这个?”他不知道徐延亭到底知道了多少,又是否猜到了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该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去看看她,有什么不对?”
“若真的只是这样的话,你何必在这里藏着个人鬼鬼祟祟的。”徐延亭直接同他对质,问,“本王再问一遍,她在哪?”
“王爷不必担心,我带走她,便不会再让她受任何伤害,这点我可以向王爷保证。”他说话,永远都是那样自以为是。
徐延亭都忍不住哂笑了一声,上下打量着他:“季将军说这样的话,不觉得脸上臊得慌吗?她是以伯阳侯府嫡女的身份下葬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而你,有什么资格带走她?”
“你说你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可把她带走,你就已经毁了了她的名声。”虽然不得不承认季墨白也算是救了江熹微,可他居心不良,那些无心插柳的功依旧不抵消不了他的罪过,“还有,刚才你们说的话,本王可以一字不漏的听见了。”
他生来高贵,天生气场压人,如今这番话也是说得极有威慑力的,季墨白不答。
“怎么不说话,真觉得本王那么好骗?”话落,下一刻他手一抬,袖中飞出一把匕首,竟然直接朝着那个老人的方向射去,擦着他的脖颈飞过,最后直接钉在他身后的墙上,一声铮然。
老人梗着脖子,整个人都僵着,好像没反应过来,半晌颤颤巍巍的抬手摸到自己隐隐作痛的脖子,摸到了鲜血,立马就死死捂住伤口,吓得面色苍白。
“你来说。”徐延亭用眼尾睨着他,“若是敢有半个字说谎的话,本王不介意在这里开杀戒。”
老人下意识就往季墨白的方向去看,像是求助似的,但是现在季墨白是帮不了他的,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看得清如今的形势,很快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是、是前几天季将军找到我,说府上的夫人故去,但是没有留下任何子嗣,所以想要一种秘蛊,希望能让夫人有孕,为府上留下一条血脉。”见徐延亭凝着自己,老人一五一十地说,“这秘蛊甚是奇特,可以令死人尸身不腐如常人一年之久,而且这段时间内,除了不能说话不能动没有意识之外,死人简直一切都跟正常人一样,甚至还能怀孕生孩子。”
老人不知道其中牵扯如何,所以说起来也没什么压力,但是徐延亭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季墨白带走江熹微,已是心思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