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我与将军是知己

  大晋帝似乎满意了这个答案,但是又并没有露出十分满意的神色:“将军能够了解朕的用心,那朕也不算白费心思。”

  “只是朕听闻,将军府上出了人命,不知道将军可知道这件事,以为凶手如何?”

  两人如今都是心照不宣,要在生杀予夺仅凭一句话的帝王面前,跟他虚与委蛇,这是要扛着天下间最大的压力的,稍微表现得有那么一点不符他的预期,一切崩塌只是时间问题。

  季墨白直起身。

  “是末将府上的一个府兵罢了,凶手暂时还没有找到,但是末将已经在查,也已经让人去京兆伊那边报了案,想必很快就能查清楚的。”只把这事当做一件普通的案子,不遮不掩坦然自若,这才对。

  “可是朕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简单,再怎么说这也是一条人命,都是我大晋的子民,又事关将军府,朕自然挂心,那朕就多问几句。”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淡淡问,“将军素来武功高强,昨晚府兵就在你院子里巡逻,将军可听到了什么动静?”

  这是在试探,也算是在给他机会,如果是他做的,就该在这个时候早点承认了才是,免得后面被拆穿,前面一切便是狡辩之言,更是难看。

  说到底,还是不信任他,毕竟帝王多疑。

  “末将肯定,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虽然大晋帝是居高临下的姿态,但是季墨白却始终目视前方。

  一般来说,绝对的话有时候会让相信你的人越发的相信你,也让怀疑你的人越发的怀疑,季墨白说完,大晋帝看他的眼神就又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暗意。

  但是顶着这样的压力,季墨白还能继续平稳的说:“但有一点,其实末将有所隐瞒,没有及时说明,希望皇上恕罪。”

  “什么事?”眼神越发的深不可测。

  “其实末将昨晚不在府中,所以确定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因怕生出事端来,所以方才没有言明。”

  “你不在府中,那在何处?”或许这只是他的一时借口,但是不是没有可能是真的,但是大晋帝有些好奇了,他半夜不在自己府中,又能去何处。

  “臣昨晚是去见江大小姐了,所以是在伯阳侯府。”他不徐不疾地说,“末将与江大小姐相视如知己,昨夜和江大小姐叙谈一夜,故而早上才回府,因怕损了江大小姐的名誉,所以一直没有说明,希望皇上见谅。”

  “你和江大小姐?”大晋帝明显的诧异,他虽然不太清楚两人间纠缠到底如何,但是之前季将军醉酒欲轻薄她,还闹到了他面前来的这件事,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时候他们似乎就已经伤了和气,没想到现在竟然视为知己,还可心平气和相叙一晚?

  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怀着狐疑之心,大晋帝道:“当真?”

  而后他让人去传召江熹微入宫来,等人的这段时间,他把季墨白扶起身,开始闲谈似的说:“朕倒是没想到,季将军与江大小姐何时竟然已经冰释前嫌了。”

  所谓“前嫌”,季墨白想起时,脸上神色依旧是微微有些沉,那些事真是……

  等到江熹微到的时候,大晋帝一问昨夜季墨白是否去伯阳侯府找她时,她先是看了季墨白一眼,像是有些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连这件事也往外说,而后才说:“是,昨夜季将军是在伯阳侯府。”

  随便一句话当然不能让人信服,于是大晋帝又问:“这大晚上的,你们在干什么?”

  在他看来,两人的关系应该还没好到那个地步。

  “我与将军是不打不相识,这次在胡地大漠见识了将军英姿,也佩服将军领军才能,想来从前种种多半是有什么误会,如此便结识为友,臣女之前一直在外游学,一直钦佩将军这般能在战场上保家卫国的人,昨夜与将军相讨剑术,不觉已晚,所以才误了将军归去的时辰。”

  在宫外的时候她就已经听说了季墨白的事,想通了他让人送剑的目的,他被人算计了,这个时候不过是利用她来洗脱嫌疑罢了,而今,她也只能往他所要的方向去说。

  “若是皇上不信的话,可让人去伯阳侯查看,昨夜将军走的急,佩剑忘了拿,现在还在伯阳侯府中遗留。”

  她说完,大晋帝真的就让人去伯阳侯府寻季墨白的佩剑,后果真寻到,现在人证物证都全了,他再没有多怀疑了。

  “只是朕没想到,你们两人竟然关系这般好了,毕竟是孤男寡女的,半夜竟然也不避讳,不过季将军估计也是不重世俗看法吧,毕竟知己难求。”他略带深意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却又慢慢说,“只是红颜知己,哪是什么真知己。”

  他看向江熹微,话也是对她说的:“江小姐毕竟是未出阁的千金,这事还是该好好度量才是,宁王再是大度,朕觉得有时候还是不妥当的。”

  如此,明明是季墨白的锅,现在又落到她身上了,若是寻常闺阁女子被御前这样提醒,多半要觉得这不是提醒,而是在剐脸面,估计是无颜再活在这个世上见人的。

  但是江熹微毕竟要通透些,虽然她知道女子名声重要,但是这件事她自晓行的正坐的直,她觉得没什么,只是心中难免对这次季墨白的利用有些不高兴。

  从皇宫离开之后,江熹微就把剑扔还给了季墨白。

  “希望季将军以后不要再这样随意拉别人下水了,你这样真的让人反感,你的正直忠心不需要我来成全。”

  她微微颦起的眉头让人看出不悦,又冷冷地说:“以后别拿那件事来威胁我,我们两清了。”

  “不管是你信不信,我本身没有要威胁你的意思,只是这次情况危急,我只有这个办法,这次也只有你能帮得了将军府这个忙,我也是……”

  “好了,做都已经做了,不要像个懦夫一样不敢承认,何必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她有些不耐烦,他这样的人真是死要面子的,够让人觉得烦的。

  被她这样不留情面的刺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没面子,他好一会没有说话,就沉默着。

  江熹微觉得他这是因为被说穿了,所以没有脸面再继续演戏,但是他忽然把手里的佩剑塞还到了江熹微的手里。

  “你这是……”她不解其意,其实一直以来他做出的很多事,她都不是很能明白。

  “我说过了,不管你信不信,这次我是为了将军府不得已这样做,本不是想要利用你,也不是有心拿那件事威胁你。”他没有再多解释,只是说,“这次是我欠你的,这把剑你拿着,就当是我欠你的信物也好,以后你若是有事我能帮得上忙的,刀山火海,我季墨白一定还下这个人情。”

  看着手里的剑,江熹微先是默了一会,她本是有心把东西还给他,但是季墨白负手而立,她能想象得到他义正言辞拒绝的样子,偏偏他又是个爱钻牛角尖的,要拒绝他肯定也会当做没听到。

  现在她反倒觉得自己像是欠了他人情一样,这是什么事啊,江熹微郁闷的拿着手里的剑,也不知道该往哪扔。

  “你为什么偏偏就选了我来陪你演这出戏。”她随便找了个话题,其实也是有些疑惑这点。

  季墨白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江熹微却是一头雾水,满脸疑惑,她知道什么?

  终于,他慢慢开口解释,却是有一种自嘲的意味:“这京城还有谁不知道我一直有意于江大小姐?”

  江熹微却有些悻悻,她就该问这个问题,着实是有点尴尬了,当初在皇宫是被他气到了,才在御前撒谎坑了他一把,没想到这事现在却成了她给自己挖的一个坑。

  “从前别人都信这个,我不相信,现在他们还在相信,是对的,因为我也已经当真了。”他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语调没什么起伏,让人觉得他好像在念一本书上面的句子一样,但是隐约间,谁又知道这是落寞背后的沉静。

  现在江熹微知道,自己确实不该提这个问题,她和他之间是完全不该扯到这方面来的,于是她决定换一个话题。

  “你府上那人,怎么死的?”

  这点她也有疑,那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死于意外,若是死的是别人倒还好,但是为什么偏偏就是他,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件事是有人故意为之。

  而到现在看来,那最大的目的也不过就是让将军府陷入艰难境地,失去大晋帝对他的信任。

  如此看来,是将军府碍了谁的眼了。

  之前将军府是站贤王阵营的,现在贤王已经死了,他便一直是中立的态度,若说有人对付他,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但也难免有心存野心的人,或者是是谁想要他手中的兵权?

  “你不会是在怀疑宁王府吧?”看他一直沉默的拧着眉头,江熹微忽然反应过来,之前跟季墨白竞争最大的就是宁王府,加之两人本来就有梁子,现在这样想其实完全是说得通的。

  闻言,季墨白看向她:“你好像很在意?”

  没有回答季墨白的问题,江熹微只管分析:“这肯定不是宁王所为,就他现在这样的实力,真的没必要这样做,就算是你们两人不太和睦,他也不会动这样的手段的。”

  他好像在听她认真说话,但是神思又好像有些飘忽,良久道:“你这么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