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蜷了蜷手指,烛灯侧映下她笑来笑,没有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神色:“我想的是,这个茶这么有意义的话,不如留到以后我们成婚的时候的时候可以喝。”
“那我们可以马上成婚。”他说得不徐不急,但没有退让,“季墨白那边,我会想办法的,我护着,伯阳侯府不会有事。”
真是越扯越乱了,最开始只是一口茶的事情,现在直接变成了成婚,江熹微有些头大,或许今晚让他进来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那杯茶还放着,冒着热气,江熹微指尖动了动,就听他又说:“我知道你有你的顾虑,但是相信本王,不管你是怎样的你,或者未来你会怎样,本王认定的你都不会变。”
他说完之后看着江熹微,被他这样看着,她一时心绪纷杂,就像她自己之前说过的一样,她是也第次喜欢上一个人,身在局中,牵扯思虑太多,素来果断的她也免不了犹豫起来。
但徐延并没有真的逼她的意思,在江熹微沉默间,他很快又说:“好了,我开玩笑的,不逼你。”
“至于这个茶,现在都已经泡好了,总不能不喝吧,倒了多可惜。”徐延亭一个人兀自说着,有几分妥协,但也不忘用眼神询问江熹微,“这样,就当作订婚一样,你喝了这茶,就当是婚事定下了,成婚的事等以后再说,但先说好这事推不掉的。”
如果说先提一个她很难答应但要求,她很为难,这个时候他再退一步,提出本来的目的,她答应但几率就会变大很多,就像是现在这样。
事实证明他拿捏得很准,现在江熹微根本没心思去想那么多,刚才徐延亭一提成婚她就乱了分寸,现在他肯退一步自然是好的。
况且她自己觉得自己这样的犹豫有些理亏,两个人互相喜欢,互相袒露真心,但是她确藏着一些事——或许是因为真的在意他,才会也格外在意自己隐瞒的那些事,总之,是她理亏在先。
一杯茶而已,现在想来,似乎也没有那么难。
她正想着答应,而那边一直悄悄注意着她神色的徐延亭却抓准时机,在她开口的前一刻先出声:“还在犹豫,是想要本王亲口喂你吗?”
等等,为什么是“亲口”?然而还不等江熹微想明白他的话,徐延亭就已经把茶端起一饮而尽,接着倾身而来。
这是一个带着茶香的吻。
徐延亭越过桌面吻着她,江熹微被他这个吻困在了椅子里,她只觉得满口都是淡淡的茶香,从而忽略了他唇角那一抹得逞的笑。
一步一步走得刚刚好,现在她已经完全落入了他的掌心,任他为所欲为。
茶水还带着温热的暖意,就像这个吻一样,一点一点顺着他的舌尖渡到了她的口中,让她尝到了他舌上甘甜,下意识的吞咽。
或许是他送得有些急了,也有来不及咽下的茶水,就这样顺着她的下巴流下,被他用指尖抹去。
等到一杯茶水被他亲口喂完了,坐在椅子上的江熹微还有些愣了愣的,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
“味道很好,这么回味?”徐延亭确忍不住为她这个样子失笑了,又重新倒了一杯茶,“要再喂吗?”
听到这一句江熹微立马反应过来,接了杯子在手上:“我自己喝。”
看着她开始小口小口的喝茶,徐延亭心情颇好:“过年之前,要那一罐子喝完。”
“可是还有这么大一罐子。”
“我要来检查的。”
“……好吧。”自从在他面前坦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徐延亭似乎更敢于为所欲为了,如现在这般,只要他用这样手段,她绝对是赢不了的。
谁让她偏偏就怕他这招数。
正捧着杯子喝茶的刚在心头郁闷完,徐延亭又忍着笑意咳了一声,在江熹微不明所以的看过去的时候指了指她手里的茶杯:“对了,这个杯子刚才本王用过。”
“……”好吧。
等他离开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甚至开始吹风,今年虽然京城难得没有下雪,但这风却吹得比雪还有冷
“要不然,本王今夜就借住一晚吧。”走到门口的徐延亭又停住,转头去看江熹微,“外面风挺大的,不方便回去。”
“就这么几步路,怎么就不方便了。”正说着,外面又是一阵风刮来,吹乱了她的鬓发,确实冷得很了,她索性转身回屋里取了一件玉色无花纹的披风来,“这件怎么样,我这里没有深色的。”
“原来王妃还知道本王爱穿深色的。”他就靠在门边看着她,江熹微没为此多解释,只是上次管家说的话她都大抵是记得的。
过去把披风给他,徐延亭没有接,而是微弯了腰,江熹微只能给他系上,又帮他理了理,发现只在他膝盖处,就道,“王爷身长五尺六寸,是有些短了。”
他就又用之前那种欲笑不笑的眼神看她:“哦,原来王妃也知道本王具体身高。”
江熹微无言,不要以为她看不出来他有多高兴,说不定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确实如此,虽然徐延亭嘴上这样说着,但心里其实跟尝了蜜似的,甜丝丝。
果然,她也是在乎自己的,她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因为有了徐延亭布置的任务,之后几天江熹微都把自己关在屋里抱着茶罐子过活,想争取早点完成任务。
这天晚上就寝前,江熹微想到罐子里的茶还剩挺多的,于是又直愣愣地起来泡了一壶茶,泡完之后又想起睡前喝茶很影响睡眠,于是动作微僵,就这样看着面前这壶新泡的茶。
难道是她喝茶喝傻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泡,如果倒掉,她觉得良心会不安,最重要的是以后面对徐延亭的时候会心虚的。
最后只能推了窗临着夜色开始慢慢小酌,喝了两杯再躺下,本来以为会辗转反侧睡不着,但没想到竟然很快就有了睡意。
不对——
脑中刚发现不对劲,还没来得及警觉起来,她试着想要睁眼,但是眼皮很沉重完全抬不起来,身上也是一样,她现在完全不能动。
甚至意识也有些模糊,但是并没有完全失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故意的。
她又兀自挣扎了一会,只觉得整个人十分倦累,但还是不能动哪怕一根手指。
隐约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向床边靠近,是谁?
现在不能动不能言语,她只能靠听力,听到对方停在了床前,而后在床沿边坐下。
在江熹微看不到的地方,一道黑影侧身坐着,垂首看着床上闭着眼像是睡过去的人。
江熹微却隐约又嗅到了七香琉璃珀的味道。
屋内的烛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点上了,煌煌的光影下,他手腕上一串全新的碧色琉璃珀流光纷呈,他伸出手来,将她一缕鬓发掠开。
脸上有些痒意,像是发丝拂过,一瞬而消,她已经确定了来人是谁,但是仍旧想努力睁开眼,也许这次可以看清他的样貌。
因为尽力想要睁开眼,她的眼睑微微发颤,有点像是在风雨里垂死挣扎的蝴蝶,鸦羽一样浓密的眼睫颤颤。
一只素白的手抚上她的眼,遮盖住,像是在无声的安抚,而后她听到他说:“不要白费力气了,只会让自己难受。”
江熹微缓缓喘着气,没有再试着挣扎,平静下来想看看他接下来到底要干什么,就这样躺着静静的等着。
而后那只冷冰冰的手慢慢地拿开了,冰凉的指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点了点她的眼尾,像是要勾住一颗落下的眼泪。
那种凉意,一度让江熹微以为自己眼角真的有泪。
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是大半夜的,如果对方图谋不轨的话真的棘手,但好在对方就是一直静静的坐着。
许久之后,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依旧是冰凉凉的,而后就这样将她的手执起。
“送你一样东西。”
他说着,江熹微就感觉到他把什么东西套在了自己的指上,但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暂时猜测那是什么。
应该是一枚指环,有玉的触感。
而后黑衣人离开了,屋内只剩下她一个人静静的躺着,躺倒第二天醒啦,睁眼发现手指上戴着的是一枚碧色的玉指环。
江熹微有些莫名其妙,她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不懂他们那些人的套路了。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枚玉指环正式可以打开盒子的钥匙。”大理寺内厅里,三人围着桌子坐着,贺良昭拿着那枚玉指环看了一会,“而那盒子里装的可是那个黑袍人买江小姐命的筹码。”
江熹微和徐延亭都没有说话,明显是认同了贺良昭道话,他的视线在沉默的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觉得气氛似乎有些古怪,但还是说:“所以这个神神秘秘的黑袍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先是在大理寺买了杀手来杀江小姐,现在却又把号令杀手的信物送上来,这钱不是白花了吗。”
“没有白花,因为他是故意的。”徐延亭自从坐在这里之后脸色就不怎么好,像是看到了情敌一样,盯着那一枚指环,“那天是五楼的那个人先发榜公然竞招杀手,他而后也抬价发榜,其实只是为了让对方的榜作废。”
“这意思就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杀人之心,反而是……”贺良昭扫了江熹微一眼,又看了看像是压着什么的徐延亭,还没说出最后两个字,徐延亭自觉先说。
“是保护。”
他在保护江熹微,从他控制绣球的那件事开始,徐延亭就怀疑他的动机,如今看来种种,他的目的已经十分明显了。
所以之前黑袍人和江熹微树林相见那次,他也无恶意,甚至对她态度十分微妙,好像不仅仅是他们所看到的这般,应该更深,他们有更多的牵扯。
徐延亭下意识往江熹微那边看了一眼,江熹微则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把东西给我,又为什么做这些,我是真的不认识。”
“江小姐不认识他,但是他肯定是认得江小姐的,许是江小姐贵人多忘事给忘了,不如仔细想想?”贺良昭也很好奇对方的身份,把指环还给江熹微,“所以现在看来,这人非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