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损贤王之利,你对我该是深恶痛绝才是,大喜大悲下你你何必浪费时间跟我在这里惺惺作态。”
季墨白是个在乎脸面的,那这次江熹微就剐他的面子:“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有些女人还喜欢纠缠,你这样只会讨人嫌,现在我觉得我已经开始后悔当初救下你。”
“我不相信,云连熙……”
“别这样叫我,你还想要那个委屈委曲求全的云连熙?你觉得你这样叫我我就会变成她,对你倾心以待?那不可能,因为不管是她还是我,对你都只有厌烦。”
说完,她就把剑扔在了地上:“今天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以后我希望你也不要因为这件事来烦我。”
话落她转身离开,却忽然脚步一顿,徐延亭站在几步外的树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见她有异,季墨白也往那个方向看过去,接着就听她说:“王爷,你什么时候到的?”
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听到了多少,江熹微的心紧了紧,但是却并不惊慌,隐约还有些平静。
若是就这样坦白,叫他知道了那些,也没什么,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毕竟从前他对云连熙有过些似是而非的感情,到时候她会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徐延亭面色却没有什么显露,他并没有听到季墨白喊她云连熙,所以江熹微也不必刻意跟他解释什么。
她知道迟早有一天,他是会知道一切的,但是那一天……算了,顺其自然吧,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必要的大事。
看出徐延亭也有些醉了,江熹微把他送回营帐去,问他酒喝得怎样,徐延亭便说醉了一片。
想到刚才那么多人拉他去喝酒,现在他却没有醉倒,想来是他酒量还不错。
其实何止是酒量不错,徐延亭的酒量是很好的,现在甚至还是十分的清醒,不忘冷静的问她:“刚才季墨白主动去找你的是不是?他又想干什么?”
“他喝醉了。”这也不算是说谎。
“以后要是他再这样没有礼数,你便告诉他你是本王的人。”大概也是真的醉了,他半身的力量都靠在扶着他的江熹微的身上。
等这句话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他便软倒似的扑在了她身上,有些朦胧的目光寻着她的双眸凝视。
“以后本王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本王的王妃。”
之后一路,徐延亭对季墨白多有提防,具体表现在对季墨白总抱着一种敌意,跟他说话时都一直冷着脸,从来不许她靠近江熹微三步之内,但凡季墨白多看江熹微一眼,徐延亭就能一直盯着他一个时辰,并且“好心提醒”他不要乱看。
两人间的气氛太古怪,冷得太明显了,但凡是个人都看得出,于是也不知道怎么的,下面就开始传,宁王和征远将军为了争夺军功已经撕破了脸,现在两人是想看两厌,见面都是面红耳赤恨不得马上打起来。
当然这谣言传着传着就慢慢变了味,等快到京城的时候,事情已经演变成,宁王和季将军是为爱生恨才如现在这样,每每见面皆如仇人一般分外眼红。
至于这个“爱”是谁,其实十分明显,甚至还能列举出种种似是而非的“证据”。
江熹微是没想到他们这样胡传乱传的,竟然有模有样。
大军凯旋而归,百姓夹到欢迎,一路热烈如同上元那夜万人空巷,高头骏马上的人意气风发,受着所有的赞美崇敬,江熹微骑着马在后头些,看着他的背影。
等过了主街,人流渐少,徐延亭放慢了速度等着江熹微跟上。
“去皇宫?”
她点点头,而后两人一道入宫,季墨白因也要入宫复明,跟在后头,徐延亭回头看了一眼落在后面的季墨白,没有任何压力的对江熹微说:“不用等他,我们先入宫,季将军也不是不认识路,让他自己来便是。”
到御书房的时候,大晋帝先单独召见了江熹微,待她说明这次查到的关于淑妃和贤王的事,就此算是完成了当初在御前留下的承诺。
不过这件事他暂时不打算公开,现知贤王有异,有可细查之处,江熹微猜得到大晋帝的意思,他已是对贤王失望,留这点时间也不过就是想看看他和淑妃间那点事。
这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想来是任何一个男人的忍受不了这点的,何况是最为尊贵的帝王。
不过虽然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宠爱美艳的淑妃,但是江熹微却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波澜,他是真的对淑妃没那么在意,还是喜形不色,她觉得其实差不多。
等到季墨白也到了皇宫,徐延亭和他也一起被召到了御书房里,三人齐在御前,大晋帝一番褒奖,说要各自论功行赏,还要犒赏三军,并几日后在皇宫开接风宴。
接风宴那日,江熹微在皇宫看到淑妃,她还是如往常一样高贵而张扬,美艳得让人觉得她像是秾春的眼里海棠,一枝横斜婀娜。
初夏的御花园里依旧是百芳不凋,让人觉得仍旧身处满园春色,但是她却能让芳菲斤数失色。
每一次江熹微看到她,都觉得她身上有一种鲜活的妖娆气,让人觉得她的美能够永恒,但如今她浑然不知自己将要坠落的样子,竟然让人觉得有几分怅然。
恣意张扬的人,终究是要陨落的。
她忽然想起从前淑妃在她面前那个生动的神色,告诉她有些事“不可说”,现在她亦是如此。
钟贵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到了身边,江熹微一回头就看到了她,她却顺着江熹微的目光在看远处淑妃。
“皇上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去见她了。”钟贵妃说,“她倒是每天都到这里来,听说皇上第一次见她,就是这里。”
听钟贵妃的话,江熹微以为淑妃在这里是在等大晋帝,很快她知道自己想错了,她看到了贤王。
今日接风宴除了受赏的三人,还宴请了群臣,贤王自然也在之列。
江熹微看到贤王到这条路上之后便停了脚步,痴痴望着在水榭边赏花的淑妃,虽然没有上前,但是竟一时怔然出神,他自己并没有发觉自己的眼中,那种温柔而痴怔的神色。
淑妃并没有看到他,她不知道身后有一个人一直以这样一种眼神在看着她,甚至在最后离开的时候,都是珍视万分的把眼神收回。
那是江熹微最后一次在皇宫见到淑妃。
一日,她忽然听说贤王府被抄了,原因是贤王通敌叛国,他之前做过的所有罪行都被列出,就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清晨至他于死地。
事情传开了,坊间议论的人不少,各种说法的都有,好像每一种都有迹可循,但又都像是空穴来风,其实没有多少人知道更深的真相。
同日,淑妃也被下狱了。
罪名是,她是胡人的细作。
江熹微去大牢看了她一次,因为她自己承认了明欣的案子是她指使的,好歹当初江熹微跟这个案子有点关系,后面也在调查,所以现在有了答案她便跟着录入卷宗的人一起去看了她一次。
她不复从前的高贵,虽然狼狈但是依旧十分的漂亮。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的,所以说人活着就是要尽兴,想做什么就该去做,看不惯什么人就该去教训。”她隔着牢门看江熹微,笑着,“好在我看你还算是顺眼的,不然说不定我们早针锋相对好多回了。”
江熹微不觉得他们之前算是没有针锋相对。
从淑妃这边出去,江熹微去看了同样被关着的贤王,金冠玉带尽除,他如今也是阶下囚,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见到江熹微就开始问淑妃如何了。
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想着她,可是刚才淑妃却没有提他只言片语。
“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但是在此之前,贤王也要先给我一个答案。”之前调查的胡大人的案子牵扯甚广,但是到现在都还是悬案,或许现在能从贤王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之前我们在胡大人的身上找到一样东西,是一角烧过的信纸,我们猜测那是胡大人留给我们的线索,但是上面却是贤王您的印章,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若说这件事真的跟贤王没有半点关系,她是不信的,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贤王在里面肯定有什么作用。
但是她说完之后贤王只是摇头,焦躁而飘忽的说:“我不知道,这跟我没有关系,胡大人是我手底下的人,我不可能害他的,之前他出事之后我也让人秘密查过,但是什么都没有查到,这件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像是魔怔了一样,他一边说一边不断的摇头,到后面就开始不断重复“不知道”三个字,又忽然抓住江熹微的手:“你还没有告我她怎么样了。”
他急迫地看着江熹微,她皱眉推开他,用有些冷的声音说:“殿下,你清醒一点,这件事事关重大,关乎的是许多人的性命还有一位忠臣的英魂,你仔细想想再如实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贤王已经定了秋后问斩,现在差不多已经是将死之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虽有错处,但并非是十恶不赦之人,现在问他这些不应该有什么难度的。
毕竟人一死,那些是是非非都与他没有关系,现在他多说一句于他并没有任何坏处,若是他真的有罪,现在认了,也算是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