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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廷荣张了张嘴,静静看着面容长开却还稍显稚嫩的沈姚山,竟不知要如何劝慰。
他自然知晓,背负沉重血债的滋味。
“别乱想,你叫我一声舅舅,我自当护你周全。”杨廷荣移开视线,语气软了下来。
空气静默。
不知过了多久,杨廷荣开了口,却是对帘外的仆从,“走吧。”
马车再次缓缓行驶,烈日西斜,天际似染血一般娇艳。街道两旁的吆喝声络绎不绝,人间的热闹隔绝在马车外。
沈姚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深呼吸几下,平复了激荡的心情。
杨廷荣手指握紧,“你进宫……君康如何?”
“将军会把这件事告知兄长,我也会找机会劝说兄长离京。”沈姚山顿了顿,到底没把沈君康的身份和因怕被人认出所以改变了面貌的话说出。
她不是怕杨廷荣泄密而是怕杨廷荣找到他强硬将她带走。况且,她也不愿兄长也牵扯进来。
杨廷荣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
静了一会儿,终是沈姚山年轻急躁,她忍不住问出一个自见到杨廷荣就一直盘桓在脑中的话:“舅舅,你既已成了皇帝的重臣,为何不……”为沈家翻案?
话没说完,沈姚山看着杨廷荣那张清俊的面容,突然失了声。
她抿唇,是她忘了,杨廷荣本就不是她亲舅舅。当初父亲救他一命,他为沈家效力十五年已经还完了恩情。她怎能挟恩图报?
杨廷荣静静凝视着她,沈姚山嘴角微微扯了下,“为何,不借此良机恣意享乐,你曾说今后若有机会定会去三香楼住上他半月,如今可实现了?”
杨廷荣一噎,“这话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沈君康?”
得,这下连姓氏都带出来了。
沈姚山心中对兄长说了声抱歉,无辜地回看他,点了点头。
此时马车中悲情的气氛荡然无存。杨廷荣咬着后槽牙,瓷白的面皮上不期然染上一点胭脂红,更衬得他细巧挺秀,美如冠玉。
“你兄长犯了浑竟给你说这些秽语,哼,怕是小时候被人打傻了。”
沈姚山:“?”兄长被人打过?
杨廷荣笑了笑,“他小时候跟个皮猴子一样,曾经喜欢一个小姑娘,跟了人家好几天,结果那姑娘以为他是什么流氓痞子,就把这事告诉了自家兄长。后来那家伙整整在床上躺了十几天才能去学堂,那段时间别提多么乖巧了。”
沈姚山已经想出了画面,恐怕兄长被人家给堵了个正着,结果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吧。
想不到兄长还发生过这种事。
她嘴角的笑一顿,颇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那姑娘不会就是林家二姐姐吧?”
杨廷荣坦然点头,心中没有分毫对背叛曾经信誓旦旦答应保密还击掌证明的兄弟情感到痛苦。
沈姚山这下是真的笑出声了,她就说,自家兄长为何总是躲着林二姐姐,甚至连狭路相逢他跳河的情节都出现了,原是曾经受过“情伤”啊!
笑过之后,杨廷荣嘴角的弧度渐渐收敛,他挑起车帘看了看,就要到宫门了。
“姚儿,”他似是还想劝她,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到了宫中谨言慎行,只要舅舅活着,就永远是你的后盾。”
沈姚山郑重地点头。
杨廷荣借此机会和沈姚山大体说明了宫中的局势,但因入了宫门,须得下车步行,且他身为皇上近臣,不能多在外停留,只得把她交给了一个机灵的小太监。
此时宫道两旁,已经有负责掌灯的太监们在左右灯柱间穿行。黄昏已过,天际的最后一点朝霞也落下了帷幕。入了宫门,前望看不到尽头,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的门槛和高高低低的殿宇。红墙金顶,雕梁画柱,尽显奢华庄重。
沈姚山先被带到了东宫,但是这个时间正是用晚膳的时候,太子不见他,只命了他的贴身太监带他去住所。
“沈侍读这边请,我们殿下听说您要来,特意命人收拾了一处采光好,清雅幽静的地方。”自称小高子的太监在前带路,越走越偏,从太子的寝宫到他的住所生生走了两炷香的时间才到,确实是幽静。
还未走近,在游廊处就闻到一股清雅的玉兰香。转过角,眼前豁然开阔。两株玉兰树在房屋前正竞相开放,□□相间,在昏黄的宫灯下携着温柔的醉意。
树下是一大理石方桌,桌上间或落了几朵玉兰,平添雅致。
小高子指着正中的一间房,“沈侍读,您的屋子就在此处。”又招呼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两名宫女和三个太监,“这是殿下特意为您挑选的奴才,有任何事尽管吩咐,如若其中有哪个不开眼的,您随意处置便是。”
宫女太监听闻,忙跪了下来,却不敢插嘴。
沈姚山看了看他们,从袖袋拿出一个小荷包悄悄递了过去,“烦请公公待我多谢殿下好意。”
小高子掂了掂分量,收了起来,笑的愈发谄媚,“沈侍读说哪里话,这都是奴才该做的。时候不早了,奴才就不打扰您了,殿下那边还等着奴才回话呢,就先告退了。”
沈姚山点头。
小高子走后不久,送膳的人便到了。不得不说皇宫的饭食着实不错,连沈姚山都忍不住多吃了些。
他只询问了那几个宫女太监叫什么,那些人就把自己的来历说的一清二楚了,不过这其中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沈姚山也没在意,左右不妨碍他即可。况且明日八角就会被接来,也用不着他们伺候,索性直接打发到了主屋外。
—……—
翌日,沈姚山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用膳后才出发前往太子的寝宫,然后跟随他去给皇后请安,再去书房听夫子授课。
在马车中,杨廷荣与她说,太子性燥好食顽劣,但多顺少逆即可得他欢心。她真正需要小心的是太子生母,也就是当今皇后。她能从答应坐到皇后的位置,不容小觑。
他在门外等了一盏茶,一穿着明黄色上锈四爪蟒的太子服,身量和他同高,身宽多他一倍的少年打着哈欠向他走来。
“你就是那个沈姚山?”太子名叫秦仁涛,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沈姚山,揉了揉眼睛,含含糊糊地问,“就是天上瑶池旁边的那个瑶山?”
沈姚山恭敬地拱手,“回禀太子,是‘人间姚魏漫如山’的姚山。”
秦仁涛懵了一下,然后问他身后的小太监,“他说的什么?”
“殿下,这是《次东坡先生蜡梅韵》的半句诗,您前日不还说这诗写的极好,当场仿了一首么,您是昨儿去书房,便满脑子都是大家的诗了吧。”小太高子着身子笑的有些促狭,隐带几分讨好。
“哦哦哦,”秦仁涛恍然大悟,“你这么一说本太子就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字啊。”
小高子笑着说:“殿下,您看这姚公子的模样,像不像您昨日写的,‘美哉德呼!姚姚者乎!’。”
秦仁涛了然看了他一眼,装模作样的作学究模样,“所说有理,人如其名。”
沈姚山低下头,明白了杨廷荣的前句话,多顺少逆,恭维奉承,“太子谬赞。”
随后,他跟着太子去了清宁宫,见到了那位被杨廷荣忌惮的皇后。
她长相很是雍容大气,平眉高鼻,薄唇点绛,一身紫金烟纱碧霞罗,头挽回鹘椎髻,满头珠光宝气,左插一金凤凰步摇,随着她微微转头,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姚山只抬头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那双眼眸似海似潭,久居上位的气势让她手指都颤了颤。
“儿臣给母后请安。”就连一直肆意的秦仁涛在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面前也不敢造次,安安分分,恭恭敬敬地行礼。
“皇儿今日倒是来的早,这有了侍读就是不一样了。”皇后抬了抬手,
笑着让他们起身。
“你就是在三公中夺得榜首的沈姚山?模样俊郎,一看就是个有才的。”
沈姚山忙跪下,“卑职不敢夺功,殿下被娘娘教导有方,今日卑职将到殿下寝宫,殿下就出了门,着急给娘娘请安。”
“夺得榜首更不敢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卑职还需多跟随殿下和娘娘磨炼学习。”
皇后愣了一下,转头对她的贴身宫女笑道:“汉丹,你看这孩子的嘴啊,跟抹了蜜似的。”
汉丹看了沈姚山一眼,也笑了,“娘娘您快别笑了,您看看,把沈侍读都笑的羞红了脸了。”
众人都看了过去,可不嘛,这白面小郎君的脸上红的都快熟了。
皇后微微敛了敛,又问了几句闲言,大体就是住的如何,有何不适的,要多管束太子等等。
事了,眼见就要到太子授课时间,皇后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沈侍读才华横溢,样貌不凡,将来必成大器。”
除了清宁宫,两人齐齐送了口气。听闻身旁人的吐气声,面面相觑。
就在沈姚山以为在宫内仿若透明人的秦仁涛会下罪于他时,他突然凑近他,“你也觉得可怕对吧?”然后他拍了拍他肩膀,同情的说:“辛苦你了。”
沈姚山:?
秦仁涛眼珠左右转了转,见有太监来,忙站直身体往前走。
走了几步之后沈姚山才反应过来,这太子是真惧怕皇后,竟然被无视还觉得庆幸。
不过皇后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
时空管理局第一分部
“怎么样?有反应吗?”扎着马尾,一脸胶原蛋白的少女凑近一个带着眼镜的青年,兴冲冲地问道。
青年指了指光屏,沉重地说:“没有。”
“没有?”少女惊讶,“怎么可能,是不是你没把阁下的记忆抹干净?”
青年无奈看她一眼,“竹叶。”
竹叶舌尖在上下齿中顶了顶,眼眸瞪大了一瞬,然后歉意地看着他,“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业务能力。”
青年,也就是常山,目光再次转回光屏,“是阁下的问题,设定人设就像是生在灵魂中,哪怕我消除了她的记忆,她也会不自觉去做。”
竹叶肩膀塌下,“那怎么办,难道真要用b计划?”
常山叹了口气,靠在了椅背上,“恐怕是了。”
竹叶的心情骤然低沉,连那双明亮的眼睛都暗淡下来。
思绪飘到远方的常山渐渐发现自己眼角有点湿润,他摸了摸,然后就注意到了笼罩在他身上的低气压。
他太阳穴跳了跳,忍着眼睛的酸涩看向低垂着脑袋的竹叶,“竹叶,你离我远点。”
低落的竹叶愣愣抬头,看到了一双通红的带着朦胧水汽的眼睛,她惊讶,“常山,你怎么哭了?”
常山拿下眼镜,擦着眼泪,听到竹叶问话,淡淡扫她一眼,他沙哑着嗓子,“你说呢?”
已经意识到什么的竹叶挠了挠后脑勺,往后退步,“哈哈,对不起,我离你远点,远点就好了。”
要死了,她刚才忘记控制能力了,结果散发的悲伤分子被最擅长捕捉情感和记忆的常山吸收了,他会不会给她痛苦记忆啊。
听说以前有人惹到他,他给了那人增了好多记忆,让那人一闭眼就是恐怖画面,生生睁着眼好几天,差点疯了。
这么一想更恐怖了啊!
等常山将那些悲伤分子聚拢隐藏在脑海某处,再一看竹叶,早就跑没影了。他揉了揉额角,暗想着以后绝对不能跟竹叶在一起,这种莫名被感染情绪的感觉太糟糕了。
他又看向光屏,想了想,将脑海里一团灰蒙蒙的记忆取出,输入了传输系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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